这声音很大,在喧闹的食堂,清晰可闻,很多人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回头。
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同志挽着一名军官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廖师长心里咯噔一跳,右眼皮狂跳。
溥绮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叉着腰就骂:“范晴雪,你什么意思?在明岚大婚之日带一个男人过来?你是想扰乱荆团长的喜宴吗!你还要不要脸!”
范晴雪一脸不悦与傲娇,“溥同志,你不要乱说,我己经有对象,今天纯粹是过来参加喜宴,恰巧碰到这位男同志说自己是明同志的至交好友,我这才帮忙带他过来。”
吴稻得此时也开口,脸色不悦,“晴雪是我对象,跟我一同来参加喜酒。溥同志,以前的事己经过去了,请你不要用偏见的眼光看人。”
溥绮琴气死了,在姑娘的婚礼带来一个男人,还声称是至交好友,这能安好心!
只是她自己都快气死了,笨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是我对象,吴稻得,116团团长!”
虽然吴稻得己经三十二岁,但未曾婚配,职位与荆泽琛平级。
范晴雪一脸骄傲的介绍着吴稻得,着重扫过荆泽琛,一脸“曾经你对我不屑一顾,如今我让你望尘莫及”的不屑。
结果发现荆泽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范晴雪心头一哽,那张骄傲的脸差点破功。
她心里愤然,面上却不露半分,让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年轻男人,“明同志,这是你的至交好友,我给你带过来了。”
众人:……
好大一颗黑痣!
一根黑毛长在黑痣上,在阳光下神气地飘荡,一种普信的气质油然而生。
再一看,脸上坑坑洼洼像村里的地面,缩头缩脑连衣服都穿不整齐,那腿还一抖一抖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一开口,流里流气,“明同志,是我啊,李大狗,你成亲怎么不跟哥哥说啊?”
沈家人一惊,竟还是熟人。
陈容愤怒地叱喝,“狗癞子,你怎么在这里?小岚儿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在这里乱造谣什么!”
要说狗癞子,她可太熟了,天天盯着她家里西瓜,被她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整日偷鸡摸狗。
因为喜欢调戏村里姑娘,他家门窗不知道被砸了多少次,后来还是村长出面,警告再调戏村里姑娘就赶他父子俩出村,这才收敛了些。
但没想到他竟然盯上小岚。
这种赖皮,就像是一坨屎,无论是不是真有关系,只要沾上都要臭上几分。
“这位大娘,你激动什么?这位同志又没说什么?两人只是朋友,明同志天天往村里跑,怎么会不认识他?人家只是来祝福一下,你这态度,难道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范晴雪向来是骄傲,长得又漂亮,这种人说话很容易给人一种不可能说谎的错觉。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荆团长,但这不人都有对象了,都带到面前来了,还是团长,怎么可能还会纠缠一个己婚的?
有这层铺垫,她的话可信度便高了。
众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
对啊,如果不是有什么关系,这沈家人激动什么呢?
“既然是来喝喜酒的,那麻烦舅妈带他去随礼,再帮忙安排个位置让他坐下。”
荆泽琛面上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窗外的阳光斜照,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狗癞子被他的眼神一扫,汗毛都竖起来。
范晴雪突然找到他,只要他假装跟新娘是好朋友,趁机跟新娘说几句黏糊糊的话,上门吃一顿喜酒,什么都不用干,就白收二十块钱,没有更轻松的活了。
只是这新郎看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些。
再听还要随礼,当即不满地看向范晴雪。
范晴雪上前一步,像是无意间的走动,却巧合地阻拦了想上前带走狗癞子的陈容。
“李大狗,你还不快点跟你的好朋友说几句祝福?”
狗癞子上前一步,想要凑近明岚再调戏几句,却见荆泽琛脸上的笑慢慢收敛,那双好看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像看着死人一般。
一种莫名的压力渐渐弥漫,如泰山压顶,又有种毛骨悚然的可怕感。
狗癞子当时腿就软了。
差点给跪下。
额间的汗落入眼角,刺痛了他的眼睛,狗癞子忙错开对视,突然就后悔了。
真是屎难吃,钱难赚!
不是说军人不能伤害百姓。
是的吧?
真没有骗他吗?
他怎么感觉眼前这位新郎军人想刀了他?
“李大狗,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不要耽误了人家新人敬酒。”
范晴雪娇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警告着什么。
狗癞子突然就想起范晴雪的威胁。
这女同志可是师长的侄女,得罪她,以后日子就不能安生了。
一个师长,一个团长,哪个能得罪?
傻子都知道!
狗癞子自认不是傻子。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要说什么,恰好对上明岚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蛋。
有点眼熟。
不确定。
再看看。
然后那双澄澈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听说,你认识我?还是我哥哥?”
声音清脆,语调缓慢,拖着个小尾巴。
这种声音里都藏着倦意的说话调调,在这个以勤奋为豪的年代很是特别。
狗癞子二十五年人生中,也只听过这么一次,却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一次。
狗癞子猛地瞪大双眼,身体仿佛有记忆,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他蹬蹬蹬,踉跄往后退,身后的范晴雪被他踩了一脚,又撞了一下,爆出急促的尖叫。
“啊!你这个下等人,乡巴佬,你竟然敢踩我!还撞我!臭死了!”
气急败坏的咒骂,仿佛打碎魔法的咒语,范晴雪的白月光滤镜瞬间就破碎了。
好些看过她钢琴独奏表演的军人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嫂子们愕然嘀咕。
这般粗鄙,跟她们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吗?
狗癞子比她还激动,公鸭嗓大得声音都破了。
“我不认识新娘!是这个女人,是她给我二十块钱,让我过来说跟新娘交情很好。都是她!现在,这二十块钱我不赚了!”
狗癞子爆出致命一击,人就跑得没影,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他。
可不是比狗还可怕!
那女人就是个妖女!手上有雷电!
那一天,他被电倒,明明还有意识,却全身不能动弹,像鬼压床似的,意识被困在身体里整整一天,可怕极了。
他恢复过后,又让他爸悄悄请了神婆作法,在家里躲了几天,才按捺不住悄悄出门放风。
却不想,一出门就碰到范晴雪这个坏女人。
竟然又把他带到妖女面前,这个坏女人肯定是想害死他!
呜呜呜。
女人太可怕了!
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女人了。
从此之后,白草村少了一个偷鸡摸狗调戏姑娘的小混混,多了个疑神疑鬼的猥琐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