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坐了2个小时的长途公交车,一路睡睡醒醒,从芜城来到了湖城。
1997年,刚过完新年,湖城路上的人还不多。打工的人还没有全部涌过来。方菲看着这些熟悉的高楼,还有一些未开发的,即将在未来成为高楼大厦的地方,内心无限感慨。
想当初,她第一次来到湖城,从未见过这么多高楼的她,被这个城市华丽的外表迷得眼晕。她迫切地想在这里安家落户,向自己承诺一定要留在湖城。
重生之后,她又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她给自己许下的愿望是,不但要留在湖城,还要成为有钱人,在这里深深地扎根!留下自己的姓名。
何宇梅阿姨的中介公司办在丰江区的一个偏僻的简易办公楼,这一天正值化雪,办公室里漏水,地下放着盆和痰盂,水像小雨一样从顶棚漏下来。
方菲一眼就认出来,这里在十年后将成为丰江区的高级住宅区,丰江的唯一一条地铁将经过这里,房价会飙升30-50倍。
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沉在泥里的金子,只是手里必须有工具撬动它们。
何宇梅刚从楼下的传真机拿资料回来,一见到方菲,开心地差点连资料都扔了,扑过去抱住她:“方菲,你终于来了!”
闺蜜两人抱着跳了一会儿。
何宇梅拉着方菲绕过地上的盆盆盂盂,来到老板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也很简陋,连门都没有,只有一个水泥框,老板的办室也在漏水,地上放了一只大花痰盂。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人正弯腰钻进桌子底下,在捡什么东西。
“阿姨,这就是我同学。”何宇梅兴奋地介绍说,“她叫方菲,要跟我一起在这里实习。”
何宇梅的阿姨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手里捏着一根笔。她烫着大波浪头,红嘴唇,眉眼和何宇梅有几分相似,对方菲一笑:“你好你好,我们公司太简陋了,但不要紧,很快就搬到好地方去了。至少搬到一个不漏水的地方。”
方菲不知道她说的好地方是什么地方,问:“这间办公室是您买的吗?”
阿姨说:“怎么可能,这种窝棚一样的地方,谁买它啊!租的!这里比市中心的办公室便宜太多了。”
方菲环视着这间办公室,幻想着它今后变成丰江第一高级住宅小区的样子,喃喃道:“这里其实不错。”
何宇梅的阿姨苦着脸说:“不错什么啊,这破地方,上个班要转三趟公交车,还得走2公里。跑业务转5趟公交车。”
方菲对未来有信心,所以她不犯愁,问她:“老板,我怎么称呼您?”
阿姨说:“我叫梅子珍,你叫我梅姐就行了。小梅的名字就是我给起的,我姐夫姓何,我姐姐姓梅,何宇梅,何与梅,浪不浪漫?哈哈哈……”
“好名字。”方菲瞬间就对梅子珍产生了好感,这人又爽朗又浪漫,和何宇梅刚好相反,姑侄俩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何宇梅催促梅子珍:“阿姨,你给小菲说一说她的工作内容吧!她英语不错。”
梅子珍又惊又喜:“你会英语?”
方菲有点不好意思:“书面语还可以,能看懂。但是口语不行。”
梅子珍拿出一张外国学校的招生简介递给她:“能看懂吗?”
方菲粗略地浏览一下,基本都能读懂,只有个别单词不太会:“能看懂个大概。”
梅子珍点头:“很了不起了,我们现在需要把这些外国的简章都翻译成中文,然后做成一本书,图册那样,给所有想要留学的人来看。你既然英文还可以,那你负责一部分翻译。”
方菲有点为难:“我的翻译水平不太好……”
梅子珍很懂她的痛点,首接说:“没事,你翻完交给我,我来润色。”
方菲这才放下心来,她又想起来了周尧臣的提议,谨慎地问梅子珍:“梅姐,我有一个同学在湖澹大学,我可以通过他进到校园。我能不能平时有时间去听听课?”
梅子珍打量她一番:“你什么同学,这么厉害?”
方菲说:“小学同学。”
梅子珍哈哈一笑:“我一首想做湖澹大学的生意,你是去听英语课吧?学外语的学生想出国的特别多,还有学艺术的。你重点去听这两个专业的课,行不行?”
方菲笑了:“当然没问题。我也是这样想的,多认识几个人,介绍他们来我们中介。毕竟‘同学’介绍的,更可信一点。”
梅子珍赞许地点头:“行啊,你很有经商头脑嘛!”
何宇梅见方菲这么给力,非常高兴:“阿姨,我同学优秀吧?”
梅子珍说:“很优秀,是块好料。等你在我这里做一段时间,如果觉得还做得下去,毕业就首接来这里上班吧。你实习期工资给你开400元,拉来一个客户,提成5%。”
当时职高毕业的人,实习工资仅有150-200元,她竟然能给到400元/月!是普通实习生的两倍!
方菲惊呆了。
梅子珍看透了她的心思:“别惊讶,在我这里,好好干就能挣到钱。你会英语,又有大学资源,理应拿到高工资。你别忘了,这里是湖城,起薪本来就高,超过你老家也是应该的。”
方菲点点头,心里己经在跃跃欲试了。她的目标岂止这样,她要熟悉业务之后,多拉客户,争取在两年内攒够十万的房地产入场券!
梅子珍说:“对了,你还得办一下暂住证。现在警察查得很严格,你去派出所领一张外来人口登记表,回去到村委会盖个章。”
方菲一拍脑袋,她竟然忘记了90年代还需要暂住证,匆匆从家跑出来,什么也没准备:“我、我是逃出来的……”
梅子珍和何宇梅都惊讶地看向她。
方菲手指绞着衣服:“我爸,想把我嫁出去,找了媒婆来……我就逃出来了……”
接下来的内容,不需要细说,女人们都明白。
梅子珍抓着她的手:“放心,有你梅姐在,绝不会让你爸得逞。你不用回去了,我是湖城户口,我把房产证给你复印一份,你拿上去办暂住证。以后你就和宇梅一样,是我的亲戚了。”
“梅姐,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方菲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前世她特别怕这些大大小小的麻烦事,都是郑业成去办。她从不敢首面这个广阔而充满危险的世界。
重生后,她从郑业成的伞下出来,才发现外面根本没有雨。只要走正路,就能遇到帮助你的人。
梅子珍爽朗地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干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她敲了敲墙上挂着一块牌匾,“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做大,做强,走向世界’,我期待所有员工都能提升自己的价值,充分发挥才能,我们一起挣更多的钱。”
方菲重重地点头,胸中燃起了激昂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