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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阳光透过教室蒙着灰尘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而摇曳的光影，仿佛连光线都在窃窃私语。林小满像往常一样踩着早读课的预备铃走进教室，帆布鞋刚跨过门槛，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的粘稠感。前排第三组的三个女生原本凑在一起头挨着头，像三颗黏在一起的草莓软糖，见她进来，却突然如受惊的麻雀般散开，马尾辫和发梢扫过空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几个男生转过身，喉结滚动着，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卡壳的复读机。
“小满，过来一下！” 闺蜜沈月从教室角落的座位上跳起来，运动鞋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眼睛里闪烁着能点燃整个教室的八卦光芒，一把拽住林小满的手腕就往窗边拖，“你和江辰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全班都在传，说你们......”
“说什么？”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中装满课本和早餐包装袋的书包差点掉在地上，袋里的饭团随着惯性撞出闷响。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座位，江辰正低头刷题，白衬衫领口被穿堂风轻轻吹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钢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仿佛对周围翻涌的暗流浑然不觉，可握笔的指尖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沈月凑近时，林小满闻到她头发上草莓味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少女兴奋时急促的呼吸。“说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沈月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裹着跳跳糖，“还说篮球赛那天，你喊加油的样子......”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睛瞪得滚圆，挤眉弄眼地比划着，“那叫一个深情！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胡说八道！” 林小满的脸 “腾” 地一下红了，像被突然点亮的红灯笼，抓起桌上的英语课本就去砸沈月，书页哗啦作响，“我和他就是普通同桌！每天除了斗嘴就是他辅导我学习，哪有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记忆突然不受控地闪回篮球赛那天，江辰在夕阳下转身的笑容，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在胸腔里疯狂敲击，像在演奏一首跑调的摇滚乐。
教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像煮沸的开水咕嘟作响。“上次我看见江辰给她送糖炒栗子，就在学校后门那家老店！”“还有晚自习，他俩单独留在教室那么久，窗帘都拉上了......” 一句句话像细小的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得林小满坐立不安。她偷偷瞥向江辰，发现少年握笔的指节发白得可怕，正在演算的草稿纸上洇开一团墨渍，晕染得像团化不开的乌云。
“都别乱说！” 林小满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如同指甲刮过黑板，“我和江辰就是同学关系！你们再传，我就告诉老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虚张声势的慌乱，尾音在教室里回荡，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全班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头顶的吊扇发出 “嗡嗡” 的转动声，和她急促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江辰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林小满涨红的脸上，那眼神像带着钩子，勾得她呼吸一滞。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 “呵” 了一声，那声冷笑像冬天的冰水，浇得林小满心里发堵。明明是为了澄清谣言，为什么看到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会这么难受？胸腔里仿佛有团乱麻，越缠越紧。
接下来的日子，谣言像野草般疯狂生长，根系在教室的每个角落蔓延。有人说看见江辰在图书馆帮林小满占座，甚至贴心地在座位上放了杯温热的奶茶；有人拍到他给她讲题时，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连眼镜片后的反光都像是藏着星星。更过分的是，不知谁在教室后墙的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了两个小人，手牵着手，还戴着用爱心拼成的皇冠，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江辰 & 林小满 永结同心”，每个字都像在朝她挤眉弄眼。
林小满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抓起黑板擦就去擦，可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那些字迹却像长了根，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眼眶瞬间发热，模糊的视线里，黑板上的字迹仿佛都在扭曲变形。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指节上还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拿着湿巾轻轻擦拭黑板。林小满抬头，正对上江辰沉静的目光，那目光像平静的湖面，却让她莫名心慌。
“别擦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块磁铁吸住了她的动作，“越描越黑。” 他的手指在黑板上移动，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仿佛擦拭的不是谣言，而是她受伤的情绪。林小满站在旁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汗水的气息，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酸胀得说不出话。
“你为什么不解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伤的小兽，“大家都在乱说，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决堤。
江辰的动作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卡在那里。“解释什么？” 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情绪，像深不见底的井，“清者自清。” 说完，他把湿巾扔进垃圾桶，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讲台上的教案，头也不回地走回座位。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首首刺进林小满的心。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江辰挺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好远。明明每天都坐在身边，明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在谣言面前，他却像个陌生人？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她觉得喘不过气，只想逃离。
放学铃声响起，林小满第一个冲出教室，书包带在身后甩来甩去，像条不安分的尾巴。她不想再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不想再听那些刺耳的议论。走廊的风卷起她的头发，发丝拍打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往前跑，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像急促的鼓点。
“林小满！”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喘息和急切。江辰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她落在教室的书包，肩带勒红了他的手指，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你的东西。” 他气喘吁吁地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林小满一把夺过书包：“不用你管！” 她的声音带着赌气的成分，转身就要走，脚步却因为地板上的水渍打滑，差点摔倒。
“等等。” 江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又像触电般松开，仿佛她的手腕是团燃烧的火焰。“你别听他们乱说，我......” 他的耳朵红了，从耳垂一首红到脖颈，眼神有些慌乱，像只受惊的小鹿，“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别人的话影响我们。”
林小满愣住了，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看着他鼻尖沁出的汗珠，心里的委屈突然消散了大半。或许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擅长表达。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面交织成复杂的图案。
“那你以后能不能......” 林小满咬着嘴唇，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哼，“别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夕阳下闪着光。
江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才轻轻 “嗯” 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味糖果，糖纸边缘都被捏皱了，塞到她手里：“回家路上吃，省得又说饿。”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肩膀放松了许多，脚步也轻快了些。
林小满攥着糖果，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谣言的风波或许还未平息，但她突然觉得，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糖果在手心渐渐升温，糖纸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春天的第一场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