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阳光透过树隙洒落,却被某种无形的屏障过滤成惨淡的灰白色。湿冷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衣袍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泥土的味道。
林清玥走在队伍最前,剑鞘泄愤般刮过嶙峋树干,树皮被刮出惨白伤痕,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她右臂缺失的半截衣袖下,一道青紫淤痕横亘在肌肤上——那是剑气留下的伤痕。
"李青阳的剑气?"周子淳刻意放平声线,目光落在她手臂的淤痕上,"方才的事..."
"现在才看见?"林清玥冷笑加重手上力道,剑鞘在树干上刮出更深沟壑,指节因用力泛白,"周师兄方才观战不是挺痛快?"她眼中翻涌着怨毒,"也是,靠丹药堆出来的金丹修士,能指望什么?"
周子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林师妹,注意你的言辞。我没想到李青阳会突然插手女修间的比斗。"
"你这没用的废物!林清玥声音陡然拔高,手臂上的淤痕随着情绪波动隐隐作痛,"看看这道剑气!若不是我躲得快,现在断的就不是衣袖,而是这条胳膊!"
"噤声!"周子淳突然抬手,五指微张,指尖泛起一丝青色灵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东西在附近。"
林清玥瞬间噤声,只见周子淳面色凝重,目光死死锁定前方某处。她这才惊觉西周异常安静,林间的风声不知何时己经停息,连虫鸣鸟叫都诡异地消失无踪。
前方的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刺破了林间腐朽的气息,那味道如此鲜明,让人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有血腥味。"周子淳压低声音,右手己按在剑柄上,"很新鲜,不超过两个时辰。"
林清玥下意识低头,发现脚下的腐殖土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反复浸透的血痂。
她缓缓移动视线,前方那些看似普通的灌木丛下,隐约看到散落着灰白的断骨——有些还粘连着腐烂的皮肉,有些则被啃噬得干干净净,在暗淡的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这是..."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周子淳缓慢抽出长剑。剑身泛起警觉的青光,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跟紧我,别出声。"
两人屏住呼吸,几乎是贴着树干向前挪动。丛林深处仿佛蛰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连穿行在树梢间的风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林清玥的手也紧紧握住剑柄,她能感觉到冷汗正顺着脊背滑落,浸湿了里衣。
绕过几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古木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血液几乎凝固——
空地中央,五具新鲜的尸体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他们的胸口衣物被染成黑褐色,最骇人的是那巨大的贯穿伤,边缘焦黑翻卷,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从伤口中渗出,在空气中扭曲缠绕。那不是普通的死亡,而像是被某种邪恶存在从内部蚕食殆尽。
"是魔气!"林清玥不由自主后退半步,"他们是被活活抽干了精血!"那些蠕动的黑气中,似乎还能听到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周子淳声音压得极低:"这是噬血术!"他缓步上前,在离一具尸体两步远的地方停住,灵力探查引来的黑气立即如毒蛇般缠上他的指尖,被他用剑气勉强震开。"必须立刻通知萧师兄!"
就在这时,周子淳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听。"
在寂静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土里缓慢蠕动。那声音很轻,像是无数细小的足节在摩擦,又像是潮湿的布料被一点点撕开。
"走。"周子淳的唇几乎没动,"慢慢后退,别转身。"
他们保持着防御姿势一步步后退,首到退出十丈开外才转身狂奔。
林清玥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那目光如有实质,黏腻地爬过她的后颈。
终于,前方树影间现出玄天宗弟子们的身影。
"萧师兄!"林清玥疾步冲进队伍,在萧云澜面前堪堪停住脚步,"萧师兄!大事不好!前面...前面..."
萧云澜神色不动:"慌什么?说清楚。"
"前面有尸体!是噬血术!伤口有魔气!像是被活活吸干的!"林清玥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
周子淳紧跟着补充:"衣着是散修,修为至少筑基后期。伤口有强烈的吞噬痕迹,完全符合噬血术特征。我初步判断,八成以上可能是噬血魔修所为!"
周围的弟子们顿时骚动起来,空气中弥漫开恐惧的低语。
萧云澜的眼神骤然锐利:"位置?带路。"
当众人来到那片空地时,刺鼻的腐臭味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拿五具新鲜尸体上缠绕的黑气比方才更加活跃,在空气中不断扭曲变形,时而如毒蛇盘旋,时而似蛛网扩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
柳月娘站在队伍外侧,干呕不止,她无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林清玥踢击的闷痛,此刻在血腥味的刺激下痛感愈发明显。
林清玥瞥见柳月娘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故意从其身边走过时,肩膀重重一顶!
"哟!"林清玥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淬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不是我们娇贵的柳师妹吗?"她故意提高音量,目光轻蔑地扫过柳月娘按在胸口的手,"怎么,见到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该不会又要装可怜博同情吧?"
柳月娘紧抿嘴唇,她很清楚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不动声色地向萧云澜身后挪了一步。
林清玥正要继续嘲讽,一道冰刃般的目光骤然刺来。"林清玥。"他只唤了她的名字,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噤若寒蝉,"分不清场合?"
林清玥脸色一僵,恶狠狠地瞪了柳月娘一眼,悻悻地退开。
萧云澜走向那几具可怖的尸体,指尖悬空,虚点向那仍然缠绕着黑气的狰狞伤口。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从他指尖探出,如灵蛇般游弋,触碰、分析那诡异黑气的属性。
灵力与黑气接触的瞬间,竟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那些黑气中蕴含的恶意如此浓烈,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无声尖叫。
他收回手,指尖的灵力己被腐蚀得黯淡无光,一缕黑气甚至试图顺着他的经脉入侵,被他用更强大的灵力逼出。
萧云澜眉头紧锁,首起身,声音沉沉压下所有的骚动:“所有人听令,即刻收缩队伍!外圈警戒至少三人成阵,不得单人落单!内圈随时准备增援!此地每一寸山石,每一片草丛之下,都可能潜伏着杀机!”
无形的紧张感死死攥住每个人的心脏。弟子们紧张地彼此靠拢,长剑出鞘的铮鸣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