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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退去时，叶昭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
太阳穴像被人用石锥一下下凿着，他本能地想抬手按揉，却发现双臂像被铁箍死死扣在身侧——不，不是铁箍，是某种无形的力场，压得他连呼吸都发闷。
睫毛颤了颤，视野里先是一片模糊的红，待焦距对上，才看清自己正半跪在青石板上，林若兮倒在左侧两步远的地方，绿裙被碎石划破了道口子；楚天歌背靠着墙，铁刀横在膝头，额角渗着血；柳如烟最惨，软剑不知甩到了哪，此刻正蜷着身子，指尖还凝着半枚未完成的法印。
“醒了？”
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耳膜。
叶昭猛地抬头，正对上老周伯的眼睛。
那双眼不再是从前的浑浊，此刻泛着妖异的紫，眼白里爬满血丝，连脸上的皱纹都鼓胀起来，活像有虫子在皮下蠕动。
他站在血碑前，短刀上的黑雾己经凝成实质，缠绕成一条狰狞的蛇，蛇头正对着碑身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地方哪是哪是普通洞穴。”
老周伯咧开嘴，嘴角几乎扯到耳根，“封魔之地的核心，藏着能让凡人成魔的——”他突然顿住，像是怕说破了什么禁忌，“你们这些小崽子，偏要跟着凑什么热闹？”
叶昭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灵田在丹田深处发烫，平时温顺的热流此刻像被激怒的蜂群，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却始终撞不破那层无形的束缚。
老周伯刚才的话像根刺，扎得他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话：“叶家守的不是灵田，是...是锁魔的笼子。”
原来这血碑，竟是笼子的钥匙？
“你要魔丹。”
叶昭突然开口。
老周伯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之前喊’我的魔丹‘。”
叶昭盯着对方脖颈上那道被黑丝腐蚀的红痕，“当年灭门，你偷了叶家暗卫的身份藏在青禾村，不是为了护我，是等血碑现世。
魔丹在碑里，对不对？
“ 老周伯的短刀蛇头突然吐信，“嘶”地擦过叶昭鼻尖。
叶昭没躲，他看见老周伯握刀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聪明。”
老周伯舔了舔嘴唇，“当年那老东西说魔丹能毁天灭地，老子偏要看看，它能不能让老子成魔！”
他转向血碑，蛇形黑雾开始往黑洞里钻，“等老子吞了魔丹，什么青禾村，什么正道宗门，都得跪下来叫我祖宗——” “等等！”
林若兮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叶昭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指尖浮着团幽绿的光，正对着血碑上那些重新浮现的血字。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白，额发全被冷汗浸透，可眼睛亮得惊人：“这些字...不是诅咒，是封印口诀！”
老周伯的动作顿住了。
叶昭心里一紧。
林若兮是万药谷的外门首席，最擅解读古文字，她的话绝不是信口开河。
他盯着血碑，这才注意到那些血字的笔画在微微蠕动，像活物在寻找出口——刚才老周伯的黑雾往黑洞里钻时，它们明明在收缩，此刻却随着林若兮的绿光，慢慢舒展成某种规律的纹路。
“封魔以血，镇魔以灵。”
林若兮嘴唇微动，像是在逐字拼读，“碑存则魔困，碑破则...”她突然顿住，指尖的绿光“啪”地熄灭。
“则如何？”
老周伯的蛇头黑雾猛地缩回短刀，他转身逼近林若兮，“小丫头，把话说完！”
林若兮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上了楚天歌的铁刀。
楚天歌没说话，只是把刀往她脚边推了推。
柳如烟不知何时摸到了软剑，剑穗在发抖，但剑尖稳稳指着老周伯的后心。
叶昭趁机调动灵田。
热流这次没再乱撞，而是顺着他的念头，凝成根细针，缓缓往束缚着双臂的力场里钻——灵田种过九茬凝元花，现在的灵气比从前更绵密，或许能... “碑破则魔返。”
林若兮突然抬头，眼里有泪光在晃，“这不是藏魔丹的地方，是困魔丹的牢笼！
你要的魔丹，是当年魔灾留下的祸种，一旦放出来，整个青禾山都会都会变成...“她吸了吸鼻子，”变间地狱。
“ 老周伯的脸瞬间扭曲了。
“放屁！”
他举起短刀，蛇形黑雾暴涨三尺，“老子在这破村子当老仆当够了！
当年叶家灭门时，老子躲在柴房里吃馊饭，现在老子要...要...“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短刀上的黑雾竟开始反噬他的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不！
不可能！
明明就要成功了——
“老周伯！”
叶昭大喝一声。
老周伯猛地转头。
叶昭趁机把灵田细针往前一送——“咔”！
束缚双臂的力场裂开道细缝。
他顺势滚地，撞向老周伯的脚踝。
老周伯没防备，踉跄着栽向血碑，短刀“当啷”掉在地上，蛇形黑雾“咻”地钻进了黑洞。
血碑发出一声轰鸣。
原本蠕动的血字突然炸开，化作千万道血线，缠上了在场所有人的手腕。
叶昭感觉手腕一烫，低头看见一道血痕正在皮肤上蔓延，像活物在往血管里钻。
林若兮尖叫起来，她手腕上的血线正往心口爬；楚天歌的铁刀“嗡嗡”作响，刀身竟被血线腐蚀出小孔；柳如烟的软剑“啪”地断成两截，她抱着断剑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青铜灯台。
老周伯跪在地上狂笑，他溃烂的手正往黑洞里伸：“魔丹...我的魔丹...” 地底下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叶昭这才发现，血碑的基座在往下沉，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缝隙，有黑色的雾气正从缝隙里往外涌，带着腐肉般的腥气。
林若兮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叶昭，快阻止他！
碑要是塌了，魔丹就...“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血碑顶端的石兽突然坠落，砸在老周伯脚边。
他吓得缩回手，抬头时正好看见石兽眼中渗出黑血，滴在他溃烂的伤口上。
老周伯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溃烂的速度突然加快，连骨头都开始发黑。
“不...不...”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血碑上，“我才是要成魔的人...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呜咽。
叶昭看着他瘫倒在地，突然注意到血碑上的黑洞正在缩小，那些血线却缠得更紧了。
林若兮的呼吸开始急促，楚天歌捂着胸口咳嗽，柳如烟的断剑上渗出鲜血——是她咬了自己的舌尖。
“叶昭！”
柳如烟突然喊他，“灵田！
用灵田的灵气！”
叶昭一怔。
他低头看向丹田，灵田的热流此刻正安静地盘旋着，像是在等他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入灵田——热流瞬间涌遍全身，那些缠在手腕上的血线竟被烫得滋滋冒气，松开了几分。
“抓住我！”
他冲林若兮伸手。
林若兮立刻扑过来。
叶昭拉着她滚到楚天歌身边，又拽起柳如烟。
西人背靠背站着，看着血碑上的黑洞己经缩成拳头大小，地面的裂缝却越来越宽，黑雾里隐约传来嘶吼声，像极了前几日山脚下村民说的“夜哭鬼”。
老周伯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身体正在融化，皮肤、肌肉、骨头，全化作黑色的液体，往黑洞里钻。
叶昭看着那摊黑液消失在碑中，突然想起奶娘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昭儿，千万别信...信黑...”
“咔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