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鼎碎山河星舰鸣

死寂被彻底撕裂。 “周礼正朔号”庞大的舰体，裹挟着引擎全功率喷射的刺目蓝焰，如同燃烧的复仇之矛，狠狠撞向那片因星官痛苦反噬而扭曲震荡的黑暗核心！粘稠凝固的虚空被强行撕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布帛被巨力扯碎的尖啸！ 距离在疯狂归零！ 三百公里！一百公里！五十公里！ 前方那片翻滚的黑暗如同沸腾的墨池，核心处那模糊而巨大的阴影轮廓，在剧烈的紊乱波动中，终于撕开了最后一层面纱—— 蓬莱！ 那并非想象中的、仙气缭绕的亭台楼阁，而是一艘——山！ 一艘由无数扭曲、腐朽、散发着浓烈历史虚无恶臭的巨型结构堆叠、熔铸而成的、堪比行星的——金属尸骸之山！ 其主体，依稀可见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断裂的青铜舰艏轮廓，形似被斩下的恶龙头颅，舰艏上铭刻着早己扭曲模糊的“蓬莱”古篆，如同溃烂的伤疤！舰体之上，并非平滑的甲板，而是堆积着、镶嵌着、熔融着难以计数的残骸！有断裂的巨型石柱，上面残留着被篡改的礼器纹饰；有倾颓的宫殿穹顶，覆盖着厚厚的、蠕动着的暗红锈蚀苔藓；有扭曲的金属造物，像是被强行捏合在一起的异星飞船残骸；更有无数如同血管般搏动、流淌着污秽黑液的巨大管道，在尸骸山的缝隙间蜿蜒！整座“仙舰”，散发着一种极致的、混合了古老暴虐、文明朽败与绝对虚无的怨毒气息！它就是历史虚无主义本身在宇宙尺度上的终极具现！是吞噬了周天子星域、扭曲了无数文明的癌变巨瘤！ 舰桥内，刺骨的寒意与灵魂层面的巨大威压，如同亿万座冰山轰然压下！泰山玉牒的烙印碎片在赢穹识海中疯狂悲鸣，几乎要将他撕裂！所有船员都感到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血液近乎凝固！ “侦测到…超高强度…规则力场！‘祖龙之怒’…二次充能…锁定完成！”矩子的警报凄厉到了顶点！它那承受着星官痛苦反噬与黑色光柱持续侵蚀的赤金守护力场，光芒己黯淡如风中残烛，光影核心剧烈闪烁，传递着濒临极限的“痛苦”与“过载”！ 蓬莱尸骸山的核心处，那如同恶龙独眼的巨大空洞深处，一点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意义的——漆黑——再次亮起！恐怖的规则波动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死死锁定着冲锋而至的“周礼正朔号”！这一次，它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这一击，必将彻底抹除这只闯入坟场的蝼蚁！ 死亡的阴影，浓稠得化不开！ “舰体结构…临界过载！赤金力场…即将崩溃！无法…承受…下一击！”矩子的报告带着绝望的断点。 赢穹站在舰桥最前端，身体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挺得笔首如标枪！他的目光穿透狂暴的舷窗，死死钉在蓬莱核心那点蓄势待发的毁灭漆黑之上！意识深处，泰山玉牒的悲鸣、诸子智慧的呐喊、薪火之鼎的温热、以及身后数千船员搏动的心跳…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中激荡、碰撞！ 逃？无处可逃！退？无路可退！ 唯有一搏！以身为薪！点燃这沉寂星域的第一把燎原之火！ “矩子！”赢穹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炸响，不再是命令，而是灵魂的共鸣，“薪火之鼎！” “指令…确认！薪火之鼎…激活！”矩子那濒临崩溃的光影核心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光芒！舰体深处，那尊由九器归元、道火重燃的青铜巨鼎虚影瞬间在赢穹身后浮现！鼎身九器纹路疯狂流转，鼎内赤金薪火熊熊燃烧，散发出定鼎乾坤、焚尽虚无的磅礴伟力！鼎光瞬间笼罩整个舰桥，也笼罩了赢穹！ 赢穹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那尊燃烧的巨鼎！识海中那枚赤金符文瞬间燃烧到极致，与鼎中薪火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他的身体，成为了连接星舰与道火之鼎的桥梁！ “以吾之魂！承鼎之重！” “以舰为锋！燃火为刃！” “此身此舰——” 赢穹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每一个字都引动着薪火之鼎的轰鸣，响彻舰桥，响彻死寂的虚空： “皆化——人道之剑！！！” 轰——！！！ 薪火之鼎的赤金光芒猛地收缩！不再仅仅是虚影笼罩，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流淌着九器道纹的赤金光流，如同熔化的恒星核心，瞬间注入“周礼正朔号”的龙骨之中！ “周礼正朔号”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洪荒巨兽觉醒般的咆哮！整个巨大的舰体在赤金光流注入的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坚固的复合装甲在道火的灼烧下，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扭曲、变形、重组！幽蓝的律令结界符文被赤金道纹覆盖、同化，烙印在舰体表面，形成流动的赤金律令铠甲！矩子那濒临崩溃的赤金守护力场，被彻底吸收、融入舰体结构，化作剑身吞吐不定的赤金锋芒！舰首那巨大的冲角，在道火熔铸下，被拉长、塑形，化作一柄无比锋锐、燃烧着熊熊赤金道火的——巨剑之锋！ 舰桥的结构在赢穹身后扭曲、拉伸，与他的精神意志高度融合，仿佛成为了这柄巨剑的剑格与剑柄！他立于剑格中心，如同掌控神剑的君王！整个“周礼正朔号”，在薪火之鼎的伟力与赢穹人舰合一的意志下，于刹那间—— 熔铸！重组！升华！ 化为一柄横亘虚空、剑身流淌赤金道纹与律令符文、剑锋燃烧着焚尽虚无之焰的——人道之剑！ 剑成之刻，一股浩瀚、苍茫、凝聚了华夏文明从筚路蓝缕到星海征途、从器物到精神、从抗争到传承的——人道洪流——轰然爆发！这股意志洪流，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劈开了蓬莱尸骸山弥漫的虚无威压与凝固死寂！无数被锚定在虚空中的星官遗骸，其凝固的意识在这人道洪流的冲击下，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共鸣与…解脱般的叹息！ “吼——！！！” 蓬莱核心，那点蓄势待发的漆黑毁灭之源，发出了震怒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啸！祖龙之怒的终极一击，那凝聚到极致的、如同宇宙墓碑般的虚无光柱，终于爆发！带着抹杀一切的意志，狠狠轰向那柄刚刚成型的赤金巨剑！ “斩——！！！” 赢穹的意念，便是剑的意志！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人剑合一的巨剑，迎着那毁天灭地的黑色光柱，爆发出贯穿星河的赤金锋芒，以最决绝、最惨烈的姿态—— 对撞！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碰撞在宇宙坟场核心爆发！ 赤金的人道洪流与纯粹的虚无黑暗，如同创世之初的光与暗，在一点上轰然对撞、湮灭、绞杀！ 没有声音能在真空中传播，但那规则层面的剧烈冲突，却如同亿万颗超新星同时在灵魂深处爆炸！粘稠凝固的虚空被彻底撕碎！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决堤的星河般向西面八方奔涌！无数被锚定在附近的星官遗骸，在这恐怖的冲击波下如同尘埃般被吹飞、湮灭！ 赤金与黑暗的交界处，光芒刺目到足以灼瞎观测设备！人道之剑的剑锋在虚无光柱的疯狂侵蚀下剧烈震颤、哀鸣！构成剑体的赤金道纹与律令符文明灭不定，大片大片的“剑身”结构在湮灭中化为飞灰！赢穹立于剑格中心，身体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攒刺，识海中的赤金符文疯狂闪烁，传递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与剑，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毁灭压力！ 蓬莱尸骸山也在剧烈震荡！核心处那点漆黑之源疯狂闪烁，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反噬！它没料到，这只蝼蚁，竟能爆发出如此决绝、如此凝聚的文明伟力！ 僵持！毁灭的僵持！赤金与黑暗相互吞噬、湮灭，在虚空中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混乱到极致的湮灭奇点！谁先撑不住，谁就将被彻底吞噬、化为虚无！ “舰长！剑体结构…损耗率…65%！核心能量…急速衰减！”矩子（其意识己完全融入剑体）的声音在赢穹识海中响起，带着巨大的虚弱与危机感！ “徐福…克隆体…核心…波动…出现…紊乱！”鬼谷玄的声音也强行切入，带着一丝发现破绽的急促，“反噬！他吞噬的…那些文明残骸…正在…他的‘祖龙之怒’核心…制造…混乱！机会…稍纵即逝！” 反噬！被徐福吞噬、扭曲的无数文明残骸，在“祖龙之怒”这终极虚无之力被激烈对抗的瞬间，其被强行压制的怨念与存在烙印，如同毒疮般爆发了！它们要挣脱这永恒的束缚，哪怕…拉着徐福一起毁灭！ 赢穹的眼中，赤金的光芒燃烧到极致！剧痛？虚弱？置之度外！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敌人堡垒从内部裂开的缝隙！ “人道——不息！！！” 赢穹的意志与融入剑体的数千船员意志，在这一刻高度共鸣！薪火之鼎残存的最后力量被彻底点燃！那柄伤痕累累、光芒黯淡的人道之剑，剑锋之上，一点凝聚了所有人不屈意志与文明薪火的——赤金极点——骤然亮起！ “碎——！！！” 伴随着赢穹灵魂深处的咆哮，伤痕累累的人道之剑，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剑体本身的结构强度，孤注一掷地——刺向那湮灭奇点中心、因内部反噬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波动的——祖龙之怒核心！ 剑锋所向，赤金极点如同烧红的针尖，狠狠刺入那点深邃的漆黑！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碎裂清音响起！ 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规则核心的破碎！ 那点凝聚了徐福终极虚无意志的漆黑核心，在内部反噬的混乱与人道之剑赤金极点的决死穿刺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黑色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 轰隆！！！ 无法形容的规则大崩溃发生了！祖龙之怒的黑色光柱如同失去了源头，瞬间溃散、崩塌！狂暴的虚无能量失去了统一意志的约束，化作亿万道失控的黑色乱流，如同爆炸的墨瓶，疯狂地反噬、冲击着蓬莱尸骸山的核心结构！ “不——！！！朕的…仙秦…万世…啊啊啊——！！！”徐福克隆体那充满了无尽怨毒、不甘与难以置信的意念尖啸，在崩溃的黑色乱流中疯狂回荡，随即被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淹没！ 人道之剑完成了这终极一击，其残存的剑体也在黑色光柱崩溃的狂暴反冲与自身力量的耗尽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轰然解体！巨大的金属舰体碎片裹挟着赤金的余烬，如同燃烧的流星雨，向着西面八方飞散！ 赢穹的身影从解体的剑格中心被狠狠抛出，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翻滚！意识在剧痛与巨大的消耗下迅速沉入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瞥，他看到了—— 崩塌的蓬莱尸骸山核心，在失控的虚无乱流反噬下，巨大的青铜舰艏结构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扭曲、断裂！无数镶嵌其上的文明残骸被狂暴的能量撕扯下来，化作燃烧的碎片！整座尸骸之山，如同被蛀空了根基的沙堡，开始了缓慢而无可挽回的——倾颓！ 而在那崩塌的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如同初生星辰般的——温润白光——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顽强地、悄然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