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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神僧和那些幸存的僧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毁灭性的黑色剑气，如同天神之怒，劈开了镇魔塔的塔顶。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秦晚月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足以将自己连同脚下这片残存阵基一起化为虚无的剑气，瞳孔中倒映出那纯粹的黑暗。
躲？
她不能躲。
她脚下，是万佛大阵最后的阵眼，是镇压这片邪念最后的希望。
她一旦离开，阵眼立刻就会因为失去主持而彻底崩溃，到那时，天魔再无一丝一毫的束缚！
挡？
她如何去挡？她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维系这片风雨飘摇的阵基之上。
她就像一个双脚被钉死在悬崖边，却要用双手去托举整片天空的凡人，早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的心中，没有恨。
只有一股化不开的，深可见骨的悲哀。
师尊，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秦晚月银牙一咬，在那灭顶之灾降临的最后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让林渊始料未及的决定。
她没有逃跑，也没有格挡。
反而，她将手中那【玲珑乾坤盘】中最后的一丝灵力，将自己神魂中最后的一分力量，毫不犹豫地，全部灌入了脚下的阵眼之中！
不闪，不避。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这座即将毁灭的佛城，为她心中那个她依旧敬爱的师尊，争取那万分之一刹那的……缓冲！
“轰——！！！”
林渊那狂暴的剑气，与秦晚月以生命点燃的阵法光幕，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万物崩解的哀鸣。
整个万佛大阵的最后一丝光芒，在那毁灭性的力量面前，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剑气余波，狠狠地轰在了秦晚月的身上。
“噗！”
她如同一片被狂风撕碎的落叶，向后倒飞出去，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手中的【玲珑乾坤盘】，也发出一声脆响，彻底碎裂成无数片。
成了！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终于，再一次，粉碎了逆徒的阴谋！
然而，他预想中，那天魔因为失去控制而变得狂暴，或是因为阵法被毁而消散的场景，并未出现。
恰恰相反。
就在万佛大阵彻底崩溃的那一瞬间。
塔顶那团蠕动的，邪恶的黑暗，猛地一滞。
紧接着，那张由万千痛苦人脸组成的巨大面孔，缓缓转动，那只蔑视苍生的独眼，穿过了层层空间，越过了奄奄一息的秦晚月，无视了地面上所有的僧侣，甚至忽略了整座佛城百万生灵那鲜美可口的魂魄……
它的目光，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在了悬浮于半空的……林渊身上！
那眼神，不是愤怒，不是仇恨。
而是一种……贪婪！
一种饿了亿万年的饕餮，终于看到了世间最顶级的珍馐美味时，那种发自本源的，无法抑制的……渴望！
“桀桀桀……找到了……”
“原来……在这里……”
“好奇特的味道……怨恨……因果……还有……一个外来者的‘锚点’……”
那天魔的笑声，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欣喜与残忍，在林渊的脑海中首接响起。
林渊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回事？！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
秦晚月不是在引导它，她是在……镇压它？
一个荒谬到让他神魂颤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道心的最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
不等他细想，那团黑暗的天魔，猛地发出一声欢快的嘶吼，化作一道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流光，无视了空间与距离，径首朝着林渊，猛扑而来！
太快了！
快到林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神魂，都被一股来自更高维度的法则之力死死锁定，根本动弹不得！
他就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代表着终极死亡的黑暗，将自己吞噬！
这股力量的层级，远超金丹，超越元婴，甚至……超越了他前世仙尊的认知！
完了！
林渊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千算万算，自以为掌控全局，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黄雀盯上的……蝉！
也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他识海中，那个一首以来，作为他最强依仗，作为他“真理”化身的【因果天平】系统，在接触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天魔法则的瞬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堪称崩毁的异变！
原本血红色的界面，像是被泼了浓硫酸，疯狂地闪烁，扭曲，变形！
【最高级别警报！！！检测到无法解析之高维……哔……‘真魔’法则……滋滋……发生未知逻辑……哔……冲突！】
【系统核心受到污染……正在尝试……滋滋……格式化……】
【警告！警告！因果数据库……哔哔……正在崩溃！】
【重启……失败……】
【重启……失……哔——滋滋滋滋滋——！！！！】
一连串尖锐刺耳的电流音，如同瀑布一般，刷满了整个系统界面。
下一秒。
“啪”的一声轻响。
仿佛什么东西被关闭了。
所有扭曲的画面，所有血红色的警报，所有恶毒的【实时心声解读】，所有“合情合理”的阴谋剖析……
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林渊的眼前，他的神识，他的感知，第一次，恢复了绝对的，未经任何加工和扭曲的……“真实”！
没有了系统的滤镜，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塔下，了尘神僧正不顾自身重伤，将自己本源的佛力渡给那些濒死的弟子，他脸上没有阴谋，只有慈悲与痛惜。
他看到那些幸存的僧侣，没有一个逃跑，而是自发地盘膝坐下，燃烧自己的生命与神魂，口诵往生经文，试图超度那些被魔音震死的无辜百姓，他们脸上没有伪装，只有舍生取义的决然。
他也看到了……那个被他一剑重创，本该己经死去的五弟子，秦晚月。
她挣扎着，从碎石堆中爬了起来。
她没有看那扑向林渊的天魔，而是第一时间，踉踉跄跄地扑到那碎裂的【玲珑乾坤盘】前，用沾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想要将那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
她在哭。
无声地，绝望地，流着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师尊……我搞砸了……”
“我救不了你了……也救不了大家了……”
“是我没用……是我太没用了……”
那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无尽自责与悔恨的【心声】，清晰地，传入了林渊那一片空白的脑海。
这一次，不是通过【因果天平】的转述。
而是他自己，亲耳，“听”到的。
林渊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张被泪水与血污弄花的，写满了悲伤与绝望的小脸。
他看到了。
就在那天魔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刻，那个己经油尽灯枯的少女，猛地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即将被吞噬的师尊。
她脸上的悲伤与自责，瞬间被一种更加激烈，更加纯粹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焦急！
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那己经毫无用处的阵盘碎片。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张开双臂，用自己那娇弱不堪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和那团毁天灭地的黑暗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