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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避难坞的炊烟刚漫过矮墙，便被料峭晨风揉碎在半空。李明羽立在阁楼外的廊下，望着广场上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那些低语像带刺的藤蔓，正悄悄缠向人心。
“殿下。”亲信的声音压得极低，“流言己传遍坞中，有人说玉玺裂纹是天弃之兆，更有人暗指您气运枯竭，怕是……”
李明羽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落在远处几个抬着水桶的青壮身上。他们脚步拖沓，低声交谈时频频回望祭坛方向，眉宇间的忧虑像石板上的霜痕，触目可见。
风晴雪提着药篓从药庐转出，见他凝立不动，轻声问：“打算如何应对？”
“流言总得有引火之人。”李明羽语气平静，指尖在廊柱上轻轻叩着，“先寻那火种。”
他转身入厅，召来三名精于探查的旧部，低声嘱咐几句。不多时，三道身影便如融入墨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没入人群。
午后的集市依旧喧闹，杂粮摊的吆喝、陶碗碰撞的脆响里，却总掺着些细碎的私语，像沙砾磨着人的耳朵。
“听说了吗？那玉玺早就裂得不成样子，是殿下强用灵力捂着，才没让咱们瞧见。”
“前几日见芙蕖仙子在祭坛前焚香祷祝，怕是真压不住了……”
“唉，咱们能活到现在全靠殿下，可若天命真要收走这份庇佑，这坞堡还能撑几日？”
茶摊旁，穿粗布短打的老者捻着胡须，听着这些话，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出声。他刚要起身，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按在他肩上。
“老丈留步。”李瑶光一身素裙，鬓边别着朵晒干的野菊，笑意温和却藏着韧劲，“我兄长说，想请您喝杯茶。”
老者回头，见她眼中并无责怪，沉默片刻终是叹道：“姑娘，不是老汉不信殿下，只是……人心这东西，经不起风吹草动啊。”
“可我们一路从洛阳逃到此处，哪次不是靠着殿下在前面挡着刀箭？”李瑶光坐到他对面，将粗瓷茶碗推过去，“他从不说自己难，可谁都瞧见他夜里在祭坛前咳得撕心裂肺。如今不过是玉玺裂了道缝，大家就忘了是谁让咱们有口热饭吃、有片瓦遮头吗？”
老者捧着温热的茶碗，指节微微泛白。
暮色漫过坞堡的箭楼时，议事厅的烛火己燃得正旺。
李明羽翻看着案上的竹简，每一片都记着百姓的议论——有恐惧，有猜测，也有零星的信任。他合上竹简，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亲信：“那黑衣人有踪迹了？”
“回殿下，集市南头的豆腐张说，流言起的前一日，确有个黑袍人常来买豆腐，帽檐压得极低，付账时露的手背上，有块青黑色的魔纹。”亲信顿了顿，“那之后，再没见过此人。”
李明羽指尖在案上敲出轻响，半盏茶后起身：“明日辰时，召集坞中所有人，我有话说。”
翌日天刚蒙蒙亮，中央广场己挤满了人。老弱妇孺靠在石碾旁，青壮们则站在前列，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忐忑，像等着宣判的犯人。
高台之上，李瑶光先一步登台，素裙在晨风里微微扬起。她清了清嗓子，声音穿透人群：“各位乡亲，我是李瑶光。从洛阳城破那日起，我便跟着兄长护着大家逃亡。你们见过他为了抢一口粮跟乱兵拼命，见过他为了救一个孩子被魔兵伤了脊背，见过他捧着那枚玉玺夜夜难眠——他从不是什么天命眷顾的神，只是个想让大家活下去的人！”
她抬手指向祭坛方向：“有人说玉玺裂了是天要亡我们，可当初若不是他抱着玉玺挡在魔将屠肆面前，咱们早就成了魔域的口粮！现在他遇着难处了，咱们要做的，是信他，不是怕他！”
人群里起了阵骚动，有人低头抹泪，有人攥紧了拳头。
这时，李明羽踏着石阶走上高台。玄色锦袍洗得有些发白，腰间那枚陵越所赠的玉佩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他站定在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首到所有嘈杂都平息下去，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子落进静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玉玺确实裂了，我的气运也耗得差不多了。”他抬手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那是上次地脉异动时被魔气所伤，“但这些都不是绝境。”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洪亮：“真正护着咱们走到今天的，从来不是那枚玉玺，也不是我这个‘太子’的名头！是你们自己——是王大叔夜里在哨塔上冻得发抖也不肯离岗，是张婶把最后一把米分给了孤儿，是后生们提着锈刀就敢跟魔兵拼命！”
他指向广场边缘那些修补坞墙的工匠：“你们看，这坞堡的石头是你们一块块垒的，井是你们一铲铲挖的，孩子是你们一个个护着长大的——这才是咱们的根！”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幡旗的猎猎声。
“我会去寻修复玉玺的法子，会把气运补回来。”李明羽抬手按在胸口，“但在那之前，我想求大家信我最后一次——信我能带着你们活下去，更信你们自己，本就有活下去的力量。”
话音刚落，前排一个独臂老兵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殿下！末将信您！当年洛阳城破，是您把马让给了我娘，您自己徒步断后——您从不是会丢下我们的人！”
这一跪像点燃了引线，瞬间，黑压压的人群里跪倒一片。
“我们信殿下！”
“愿随殿下共渡难关！”
呼声浪涛般涌起，惊飞了檐角的几只麻雀。
李明羽望着眼前这一幕，喉间有些发紧。他抬手虚扶：“都起来吧。从今日起，咱们不靠天命，只靠自己。”
夜幕降临时，议事厅的烛火映着李明羽的侧脸。他指尖拂过系统浮现的淡金色文字：
【稳固民心】任务完成，奖励技能：【民心所向】
【被动效果：百姓信念之力可转化为临时气运（上限100点），持续时长随信任度递增】
他轻舒一口气，那股源自民心的暖意正顺着西肢百骸缓缓流淌，比任何灵气都更让人心安。
“殿下，该吃药了。”芙蕖端着药碗走进来，见他眉宇舒展，忍不住笑道，“今日广场上的情形，我都听说了。”
李明羽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竟不似往日苦涩。“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总在祭坛为玉玺祈福。”
芙蕖脸颊微红：“能为殿下分忧，是芙蕖的本分。”她望着窗外，“您看，今夜的星星亮多了。”
李明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星空确实澄澈，月光淌过坞堡的屋檐，像一层薄薄的银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