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外,官军大营。
军帐内,平乱大军主帅,北中郎将卢植,正与吕布、刘备等弟子座谈叙话,关羽、张飞、魏越、成廉站立一旁。
卢植一身甲胄,头簪金冠,须发俱己花白,此刻手捋胡须言道:“奉先此来,飞度关山重隘,千里赴战,一击功成,实为兵法神来之笔,助我大军破贼,为师也是甚感欣慰……
只是我观你那军中,胡骑众多,这军纪……”
吕布颔首道:“师帅所言甚是……
这狼骑是我在边地招募匈奴精锐,吸纳鲜卑、乌桓降兵,糅杂汉军骑组建,本是为了绥靖北方边境,戍边御寇所用。
只如今中原骤生祸端,天子发密诏命我火速南下助剿,一时汉骑兵力不足,我也只得权且用此兵马……
师帅,布心知这胡骑兵马,若饱饮了汉血,久之必会生出祸心凶性,是祸非福,布内心亦不愿用此兵马来中原……
只是陛下催促甚急,望眼欲穿,军情急如星火,布亦只得事急从权,两害相权取其轻……
布必会严厉约束,不使生出祸端,师帅还请放心!”
卢植点点头,一拍吕布肩头:“奉先用兵,奇正相辅,悍勇有貔虎之威,狡计有枭狐之谋,堂皇战阵亦不输人后,弓马武艺皆当世之雄……
我听闻陛下都夸赞你是,饱读圣贤之书,行堂堂王道之举。奉先为将之能,早己胜过为师多矣……
我在幽州亦听闻,你以连环甲骑破阵,弹汗山一战亲冒锋镝,大破鲜卑王庭,不愧我朝冠军名号!”
吕布拱手低头言道:“惭愧,布亦是欺那鲜卑人不识我军阵法,骤然发难,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实取巧也……”
卢植抚须笑到:“你这奉先,谦逊得让人牙疼……
如今那张角中箭,此战斩获贼首万余,黄巾余众大溃退入广宗,据城坚守,奉先可有何计策?”
吕布肃然道:“城中贼人众多,听闻之前各处劫掠粮草也多屯储广宗,更兼城池高厚,急切难以攻打,当以长期围困为上策。
他兵马愈多,则消耗愈速,只待他粮尽,城中必然生乱,
只是……
陛下和朝廷,恐怕不会容我等徐徐图之……
大军在外征战,兵士马匹靡费浩大,多一日,朝廷便会急一分,延宕日久,对师帅必会不利……”
张飞在旁闻言,不由怒言道:“打仗总要一刀一枪的拼杀,他朝廷急有个卵用,卢帅统兵有方,赏罚分明,俺老张只服他,朝廷若是胡乱指挥,俺老张就不干了,还回俺涿郡杀猪去!”
刘备皱眉道:“翼德,不可胡言!”
又对吕布言道:“我闻奉先所言,甚有道理,只是这军戎战机不可等同儿戏,战守进退皆有定规……
奉先兄可有何良策,能助师帅?”
此时帐外探马来报:“秉中郎将大人,那广宗城中正在为张角发丧,城头皆悬挂白旗白幡。”
众人听闻皆豁然大喜,卢植问道:“叛军士气如何?城中可有动静?”
探马答到:“那张角之弟张梁声称,大贤良师是兵解升仙,己赴九天云外得道,继续护佑太平道众,煽动贼众死守城池,与我官军死战到底!”
卢植怒到:“好一个诡言令色之徒,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
吕布摇头笑到:“师帅勿怒。
那张角传道多年,早己练成一套蛊惑人心的话术,以愚弄民众,张梁作为其弟,必然深谙此道。
此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须知兵事论道,一在权谋人心,二在人力器械,三在形势利导,如今三者我军俱占,而叛军徒余大言诓骗尔,此必死之局!
布有一策,不出三个月必能破城,更可令他太平道妖言不攻自破,从此无人信矣,只是……
需得师帅稍作委屈,与朝廷虚与委蛇,多争取些时日,勿使功败垂成!”
卢植抚须沉吟道:“三个月?
筑墙围困,挖掘壕沟,断绝粮道,制作云梯皆需时日,倒也无妨,只是奉先所言何策?”
吕布郑重道:“事涉机密,师帅容我单独细禀。”
卢植遂起身,与吕布入后帐密谈。
吕布低声言道:“师帅,我早年曾在一秦时遗简上习得一秘法,乃是昔年始皇帝征天下术士研发长生不死之药,不想意外获得此术……
当以硝石、硫磺、木炭混之,可成五雷之药,遇火瞬燃,声若雷霆,我在稒阳道与鲜卑大战,便是凭此秘法,惊崩了鲜卑王庭马队,而后乘势掩杀三十里,斩首近万……
有此秘法,只需在那广宗城墙下凿数个数尺见方的洞穴,塞满此物点燃,必能把那夯土城墙崩开数丈的豁口……”
卢植闻听,不禁睁大一双老眼,讶然道:“此物竟如此厉害?
如此秘法……”
卢植稍作犹疑,随即满意的点点头:“奉先处事果然谨慎,
此法定当严守机密,切不可落入贼人之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吕布点点头:“师帅所言甚是,非是不信任玄德诸兄弟,实是事关机密,为防人多口杂尔……
这所需硝石、硫磺,布南下之机,己请曼柏老营、并州刺史部筹措南运,只是若要破城,所需数量必然不少,尚需些时日。
待得押送至军前,弟子会亲自配制,不假人手。”
此后两个月间,卢植大军围绕广宗城修筑围墙,挖掘堑壕,严密封锁围困城中。黄巾军亦不断加固城防,一副据城死守之态。
待进入五月,指挥东线平乱的皇甫嵩、朱儁取得长社大捷,击败黄巾军大将波才,斩首数万。
朝廷对广宗方向,迟迟未能发起总攻开始频频催促。
卢植上书陈述厉害,言广宗城内贼众依然势大,奏求调皇甫嵩、朱儁所部会攻广宗。
见得卢植奏疏,天子刘宏不禁抱怨道:“这个卢子干,年老暮气,朕看还不如他那个弟子吕布。
前番大战,那吕布千里赴战,一箭射杀张角,朕还以为这仗马上便要打完了,不想又成了此等困城之局。
这般拖沓,这仗要打到何年何月才算完?”
一旁的中常侍赵忠阴恻恻言道:“陛下,那卢植一向自视名儒,目高于顶,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依老奴看,还是该启用年轻敢战之辈才是……
前日河东太守董卓便上奏请战,愿意为陛下分忧……”
天子道:“欸,赵常侍,军国大事,儿戏不得。
董卓在西凉多与羌胡交兵,中原城池众多,非他所长。
况且,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不到万不得己,朕岂能轻动领兵大将……
左丰何在?”
旁边一小黄门应道:“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你,代朕前往冀州前线,监察那卢植率军平定黄巾军的战况,探查清楚,速速回报。”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