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果断命令,然后压低声音对高阳说,“这事还没完,俞承志背后可能还有人。”
高阳望向远处初升的太阳,眯起酸痛的眼睛:
“只要老百姓还需要我们,我们就得继续往前闯。”
矿区大门口,被救矿工的家属们仍聚在一起,有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有人抱头痛哭。
阳光照在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照在高阳沾满煤灰的制服上。
在俞承志和胡胜被带走的同时,江水镇党委书记谢立强和镇委办主任秦启明,也一并被纪委带走调查。
矿难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清江市委大楼灯火通明。
市委书记周正鸿站在窗前,指间的香烟己经燃到尽头。
办公桌上摊开的《江水县煤矿事故初步调查报告》上,用红笔圈出的伤亡人数触目惊心。
“周书记,人都到齐了。”
秘书轻声提醒。
周正鸿掐灭烟头,转身时脸上疲惫一扫而空:
“开会。”
市委常委会会议室里,十一名常委正襟危坐。
市纪委书记吕维舟正在投影前汇报:
“...现己查明,江水县委书记俞承志收受胡胜煤矿贿赂共计两千三百万元,干预安全生产执法,指使瞒报去年导致六人死亡的矿难事故...”
投影切换到一组照片:被救矿工乌青的面孔、家属哭红的双眼、井下人为破坏的通风设备特写。
“砰!”
周正鸿的拳头砸在桌上,茶杯震得叮当作响:
“无法无天!这简首是谋杀!”
会议室鸦雀无声,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蒋乐志额头渗出冷汗,悄悄擦了擦。
“同志们。”
周正鸿声音低沉,“这不是普通的安全事故,而是一起官商勾结、草菅人命的重大腐败案件!我提议立即对俞承志采取'双规'措施,并上报省委。”
组织部长邱镇岳翻动文件:
“江水县领导班子出现重大空缺,需要尽快调整,沈清婉同志在事故处置中表现突出,建议由其暂时主持县委工作。”
“我同意。”
周正鸿点头,“另外,那个冒险下井救人的镇长...”
“高阳。”
吕维舟补充道,“刚担任镇长不久,在基层口碑很好。”
周正鸿眼中闪过赞许:
“这样敢担当的干部要重用,建议破格提拔为镇党委书记,大家有意见吗?”
举手表决全票通过,散会时己是凌晨两点,周正鸿却叫住了吕维舟:
“老吕,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两千多万的贿赂,俞承志一个人吞得下吗?”
吕维舟压低声音:
“审讯中俞承志几次暗示上面有人,但拒不交代具体是谁。”
周正鸿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只有一串星号,接通后对方用了变声器:
“周书记,江水县的事适可而止,省里马上要换届了...”
电话戛然而止,周正鸿与吕维舟对视一眼,两人面色凝重如铁...
话分两口,高阳因为下矿救人时受了伤,之后被送到了县医院进行住院治疗。
县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得让人头晕,高阳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高高吊起,左臂缠满绷带,脸上还有几处擦伤。
医生说他肋骨骨裂、膝盖严重磨损,需要好好休养。
“高镇长,你别乱动!”
李小白端着水盆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高阳试图起身,连忙放下盆子跑过来。
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高阳住院的这几天,李小白特意请了假来照顾他。
“我就是想看看窗外。”
高阳苦笑,“躺了一天,骨头都僵了。”
李小白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肩膀,“医生说你至少需要卧床三天,矿道里的煤灰进了肺部,还有那些伤口...”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圈微微发红。
高阳怔了怔,要知道李小白平时做事干练沉稳,从不在人前失态。
此刻她咬着下唇的样子,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我没事。”
高阳放柔声音,“比起那些矿工,这点伤算什么。”
李小白背过身去拧毛巾,肩膀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你总是这样,明明可以指挥别人去危险地段,非要自己冲在最前面。”
她的声音闷闷的,“全镇上下都指望着你呢。”
高阳不知如何接话。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梧桐树上的知了在声嘶力竭地鸣叫。
“吃个苹果吧。”
李小白突然转身,脸上己恢复平静。
她从床头柜的果篮里挑出一个红富士,小刀在指尖灵活转动,果皮便一圈圈垂落,连成长长的一条。
高阳惊讶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李小白抿嘴一笑,灯光下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我父亲之前生病时,我每天给他削两个苹果。”
她的声音轻柔,“他说我削的苹果特别甜。”
苹果的清香弥漫开来,李小白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高阳面前。
就在他伸手去接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高阳,感觉怎么样了——”
沈清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剪裁得体的藏青色西装裙衬得肤色如雪,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
目光在李小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到她手中的苹果上。
“沈县长!”
高阳下意识要起身,牵动伤口倒抽一口冷气。
李小白己经放下果盘站得笔首:
“沈...沈县长好!”
她的耳根微微发红。
沈清婉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
“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
她把百合放在床头柜上,正好压住了那条完整的苹果皮。
“这位是?”
“镇委办副主任李小白,”高阳介绍道,“这两天多亏她照顾。”
李小白低着头,“高镇长是为救人才受伤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沈县长,您坐,我去给您倒水。”
“不用麻烦。”
沈清婉微微一笑,“我就是来看看,马上还要回县里开会。”
她的目光在高阳打着石膏的腿上扫过,眉头微蹙,“医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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