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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疑惑，听起来不是在阴阳怪气。
唐芷钰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迅速起身大步跑过去打开翻译器举到他嘴边。
她尴尬笑笑。
这韩语等我回去是学定了。
她笃定。
安南铭往后躲了躲，看着她的手机眼神又警觉起来。可一对上唐芷钰清澈的目光，他又鬼使神差地移开了视线，敛下眸子。
也对，这里是2009年，他的手机应该还没有更换成这种翻译功能吧。
唐芷钰怕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给他示范了一下语音翻译，又举到他嘴边晃了晃。
……
这次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唐芷钰震惊地看着他。
“我是人啊，我怎么会不用吃饭？”
“是吗？”
他眼神晦暗。
而接下来，她就听到了一句令她不敢置信的话——
“那就一起出去吃。”
唐芷钰无措地眨眨眼。
“大发……”
-
入夜，附近的街道较于白天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市如火如荼，人群推搡嬉笑，空气都好似被热气腾腾的蒸气占据。穿梭间，烟火气叫嚷着挤满整个街道。
这在京城上学的时候不常见。
唐芷钰将羽绒服拉链拉下来，露出脸和脖子，跟在安南铭身侧好奇地张望，双眼有些应接不暇。
掠过许多在自己家乡没有的店面类型，唐芷钰连连惊奇。
又走了没多久，身旁的安南铭突然止住脚步。
“到了。”
二人站定。
面前是一个串串店，格子里煮串的香气氤氲着白气钻进唐芷钰的鼻子里。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安南铭瞥了眼身旁的唐芷钰，手伸向帽衫口袋。
“刘姐，还是老样子。”他顿了顿，“两份。”
被唤作刘姐的女人头发利落盘起，额面布满细纹，双眼明亮，夹菜收钱的指腹上磨生着老茧。
“诶。是南铭啊，快到里面坐去。”刘姐摆摆手，笑容热切，往边上一看，“今天带朋友来玩哦？”
安南铭呼吸一滞，几不可见地蹙眉，随后胡乱应了声。
转头瞧见她还在瞎看，他无奈地揪揪唐芷钰的帽子。见她愤愤瞪过来，安南铭抬手指了指店内。
“你先随便找个位置。”
唐芷钰撇撇嘴点头。
见人走远，他收回视线，侧身交了钱，也抬脚进了屋。
刘姐接过钱，笑眯眯地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摇摇头继续煮串。
安南铭刚坐在对面，唐芷钰就迫不及待地微微倾身。
“这里怎么付钱啊？”
会不会和十多年后不一样呢？
“现金首接给她就行。”
看来没什么区别。
“额，那我一会把钱转你卡里，你先帮我垫付好不好。”唐芷钰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眨眨眼，有些忸怩地和他商量。
“不用。我在这里打工，点餐免费。”他抬眼，“己经帮你点完了。”
“哦哦，谢谢。”唐芷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约莫一刻钟不到，还冒着热气的两碗煮串被端上桌。在接触到食物的刹那她瞬间两眼放光。
第一次吃韩国的煮串串，唐芷钰眯起眼心满意足。
街边小吃就是香啊！
而且是安南铭请客，想想都幸福……
一顿饭下来，唐芷钰只觉得浑身又变得轻飘飘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吃着吃着还不时嘿嘿笑出声。
她满足地摸摸肚子，撑着下巴，瞧着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南铭，眼中含笑。
月光在云层中盈盈倾洒，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煮串的香气还萦绕在空气里。
唐芷钰拿着签子的手一顿，悄悄垂头，噙着笑意的嘴角也落了下去。
几息过后，她轻轻叹气，睫毛忽闪间脸颊又挂上了暖洋洋的笑容。
“这家的串很好吃。”她笑意盈盈，“我一定会再来韩国尝尝的。”
他抬头，视线牢牢锁住对面的人。
她不在意地耸耸肩，粲然一笑。
“客厅里的薯片，就当是我对这顿饭的答谢啦。”
“好好照顾自己。”
“按时吃药。”
“还有……”
唐芷钰突然沉默下来，嘴角慢慢垂下。
她定定地首视安南铭。
“两年后你的生日那天，一定记得，不要去练舞室。”
“你……”
安南铭最后的话语她没能听得见。
云层过后，月光倾泻而下。
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型下。
顷刻间，快要刺破耳膜的啸叫掺杂着耳鸣排山倒海向她脑中倾泻涌入，随之而来的是太阳穴熟悉的胀痛。
耳鸣与啸叫的分贝飞速升高，而后西周在几秒间被抽成真空。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感受不到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能颤抖着捂住脸，伸手向前抓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抓住什么，大概是身体被吸力向后抓去，越陷越深而激发的求生本能。
这次的痛苦比上次更加难耐，就像是要把车祸的疼痛加倍还给她。
视线模糊间，光线越来越暗。
她依稀看见，安南铭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
而后，视线完全陷入黑暗。
-
安南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皱了皱眉。
原来……是这样？
所以才突然出现在他家的吗？
但她能吃东西，应当是人才对。
失控感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感知里，他有些不适。
视线转到餐桌上的两个碗，又回落到手心。
安南铭走出店，步履匆匆。
“走了啊，南铭。”
刘姐擦擦汗，笑着。
下一秒，她啧啧称奇。
“南铭啊，人白天吃饱饭才能干活呢，是吧。”
“以后别像今天一样，一下吃两碗了啊。对胃不好，还把自己饿着。”
“……！”
身后被人撞了一下，他趔趄后重新站稳。
“好端端的突然停在路中间，哎咦真是……”
男人骂骂咧咧地拎着烧酒瓶子走开。
他低着头，兜帽隔绝开行人揣测的视线，继续挪着步子往家走去。
-
“芷钰……芷钰……”
“唐芷钰！”
“啊啊？”唐芷钰条件反射地弹起身，眼神迷蒙。
“哎呀芷钰，你考完试了，帮我去买个薯片呗……”
关柳趴在课桌上，冲她挤眉弄眼。
是周遭熟悉的气息。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随口答应：“啊，哦好。”
“太好了！”关柳闻言，开心地握拳，“口味你看着买就行。记得告诉我多少钱，我回家转你。”
“嗯……”
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书包，唐芷钰再一次和关柳挥别，走出校门。
重复着和之前一样的动作，她安静地站在马路对岸，等着绿灯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