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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亭一叙，仿佛在两人之间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那罐融合了忘忧草、清心莲与玫瑰芳菲的花茶，成了沈知意踏入听涛院更频繁的通行证。她不再需要每次都忐忑地“递话”，周嬷嬷见到她，常是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便引她入内。有时在书房，楚清澜埋首于军务舆图，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翻阅自己带来的医书，或是轻轻整理新带来的药材，只在她添茶换水时，才抬眸交换一个无声的眼神。更多时候，是在那演武场旁的石亭里。
楚清澜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沈知意带来的，有时是新配的安神香丸，气味清雅沉静；有时是几味针对缓解筋骨疲乏的药浴方子，用素笺细细誊写了用法；有时只是一小包应季的、清心润燥的果脯。楚清澜话依旧不多，但收下时，那声“多谢”里的温度，沈知意能清晰地感受到。偶尔，楚清澜会就着沈知意带来的药材，问上几句药理特性，或是品评一句她誊写方子时清秀工整的字迹。沈知意则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语，将草木的灵性与人体的调和之道娓娓道来。
然而，那份深藏在琥珀色眼眸下的疲惫，如同顽固的暗礁，并未因这些温和的调理而彻底消融。沈知意细心观察着：楚清澜案头的公文似乎永远堆积如山；她眉宇间的折痕在专注时尤其深刻；最让她揪心的是，无论何时来，楚清澜眼下那淡淡的青影，始终如影随形，如同水墨画上未能晕开的墨迹。
这日，沈知意特意配了一味更侧重滋养心血的方子，用的是上好的**柏子仁**、**龙眼肉**，佐以少量**丹参**，研磨成粉，调了少许**野蜂蜜**，制成易于含服的蜜丸，用小巧的碧玉盒盛着。她想着楚清澜常在夜间处理公务，这蜜丸温润滋养，或能稍缓心神。
到听涛院时，天色己近黄昏。周嬷嬷引她入书房，低声道：“小姐昨夜似乎又没睡好，午后小憩了片刻，刚起不久，精神有些不济。姑娘且稍坐。”
沈知意心中一紧，抱着碧玉盒，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书房内光线有些昏暗，暮色透过窗纱，给一切蒙上了一层灰蓝的薄纱。楚清澜坐在书案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处理文书，而是单手撑额，闭目养神。她换了一身墨蓝色的常服，更显得脸色有些苍白。长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却添了几分脆弱易折之感。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隐忍的不适。
沈知意放轻呼吸，不敢惊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墨香和霜雪气息，但今日，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驱散的、属于失眠者的沉郁。
过了好一会儿，楚清澜才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锐利神采，显得有些黯淡和……空洞。她似乎用了点力气才聚焦视线，看到窗边的沈知意，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沙哑道：“沈姑娘……来了。”
“小姐。”沈知意连忙起身，将碧玉盒轻轻放在书案一角，“民女新制了些滋养心血的蜜丸，用柏子仁、龙眼肉调和，加了点蜂蜜，睡前含服，或能助眠安神。”她看着楚清澜疲惫不堪的样子，心像是被攥紧了，声音放得极柔，“小姐……可是又没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