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自那夜烛光下的惊悸与安抚后，沈知意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楚清澜闭目颤抖的模样、额角冰冷的汗珠、眼中翻涌的血色与耳边萦绕不去的哀鸣，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底。那份心疼，早己超越了单纯的感激与医者的仁心，化作一种沉甸甸的、想要将她从无边梦魇中彻底拉回的渴望。
她开始着手制作那个在心中反复描摹的香囊。
材料是她精挑细选，几乎耗尽了济世堂的库藏和父亲的部分珍藏：
* **苏合香：** 取最上等、色泽金黄、质地纯净的树脂块，细细研磨成粉，香气浓郁醇厚，辟一切秽恶之气，开窍醒神。
* **安息香：** 选气味甜润、带有香草兰韵的极品，同样研磨成极细的粉末，与苏合香调和，增强宁神定魄、安抚惊悸之效。
* **龙脑冰片：** 晶莹剔透如碎冰，气味清凉醒脑，穿透力极强，能涤荡烦热，清心除烦。
* **奇楠沉香：** 重中之重。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仅剩指腹大小的一小片，色如蜜蜡，质地温润，香气幽玄深邃，似有若无，却能在呼吸间首透心脾，有安定神魂、驱散梦魇的奇效，千金难求。沈知意用特制的薄刃小刀，屏息凝神，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它削成比蝉翼还薄的数十片细屑。
她选了最上乘的月白色素锦做囊底，触手温凉柔滑。又寻了一匹青碧色如雨后新竹的软烟罗做外层，象征生机与安宁。剪裁成小巧玲珑的如意云头形状，针脚需得细密匀称，藏于无形。
配药的过程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她在静室焚香净手，将苏合香粉、安息香粉、冰片细末按特定比例混合均匀，再将那珍贵无比的奇楠沉屑小心翼翼地掺入其中。药粉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金与乳白交织的色泽，香气更是难以言喻——初闻是苏合与安息的醇厚馥郁，继而冰片的清冽透骨而入，最终沉淀下来的，是那缕幽玄深邃、仿佛能抚慰灵魂的奇楠之香。仅仅是嗅闻，便觉心神为之一清。
然而，这还不够。沈知意总觉得，这药香虽好，却似乎还缺了一点什么。缺一点能真正触及楚清澜心底那根弦的东西。
她坐在灯下，望着那摊开的青碧色软烟罗，凝神细思。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案上摊开的一卷《乐府诗集》，一句诗蓦然撞入眼帘：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她的心，猛地一颤！
这诗句……何其贴切！终夜长开眼，不正是楚清澜被梦魇折磨、彻夜难眠的写照？而“报答平生未展眉”……沈知意眼前浮现出楚清澜那总是紧蹙的眉头、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重与疲惫。这诗句里蕴含的，是深沉到刻骨的怜惜与守护之意！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现。她研好墨，选了一支最细的紫毫小楷，蘸取饱含深情的墨汁。在那片青碧色软烟罗的内衬上，用尽毕生所学最清雅工秀的簪花小楷，将这两句诗，细细地、一字一句地绣了上去！针脚细密如发，将墨迹完美地融入丝线之中，远看只是一片素雅的青碧，唯有凑近细看，或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发现那隐藏其中的、饱含深情的墨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