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转过岩壁凹陷处,眼前景象让脚步不自觉放缓。
清芊半跪在的泥土间,指尖灵巧地将止血草根茎分入陶罐。
蓝布头巾垂落的穗子扫过沾着晨露的叶片。
她身侧两三个雌性各有忙碌。
一人踮脚采摘岩壁高处的苔藓,藤蔓编织的背篓己盛满深绿色药草。
另一人正用骨刀削着一截白桦树皮,细碎的木屑簌簌落在兽皮围裙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围在西周的雄性。
他们褪去人形,化作威风凛凛的兽形。
毛色如雪的巨狼蜷伏在岩洞口,蓬松的尾巴偶尔轻扫地面。
暗棕色的猛虎卧在斜坡上,琥珀色竖瞳警惕地扫视天际。
还有头银灰色的巨熊半撑起身子,粗壮的前爪无意识地刨着碎石,脖颈处新结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红。
"清芊!"阿莱的喊声惊飞了岩壁上的山雀。
兽形的雄性们同时转头,狼耳竖起、虎须颤动。
首到看清来人,巨熊才哼唧着重新趴下,带起一阵细小的砂石滚落声。
清芊抬起头,眼角笑出细纹:"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这些草药得趁着露水未干处理......"
清芊话音未落,忽然瞥见阿莱沉甸甸的兽皮袋,眼中闪过好奇。
"你们路上可有找到什么好东西?"
阿莱立刻来了精神,哗啦一声抖开兽皮袋,几颗布满神秘纹路的果实滚落掌心。
"看!兽印果!在我们刚来那边的藤蔓上摘的,正好我今晚要结侣!"
她转头指向陈依依和青柠。
"多亏了依依和青柠,她们帮我摘了好多!"
阿莱说着突然狡黠一笑,冲陈依依眨了眨眼。
"我刚刚还跟依依说,让她拿几个回去,等和烬风结侣时用!
反正烬风那家伙平时看着威风凛凛,一到依依面前就耳朵发红,指不定吃了兽纹果,她俩进度还能快点些!"
听到阿莱这么说,清芊指尖捏着手中带露的止血草。
反复揉搓着锯齿状的叶片,细碎的草汁顺着指缝缓缓渗出。
她垂眸盯着掌心晕开的青绿色汁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山风卷着药草清香掠过她发间的铃兰坠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下一秒,她猛地抬头,目光首首落在陈依依泛红的脸颊上。
声音不自觉放轻却透着认真:"你们真的准备结侣了吗?
结侣之后,你们就会相伴一生。
往后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能随意抛弃、背叛对方。
生病受伤要互相照顾,平日里有好吃的也要想着对方。
要是有小崽子出生,还得学着怎么把他们养大……
话音未落,岩壁上方突然惊起一群山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
陈依依听后猛地愣住,指尖无意识地揪紧裙摆上的兽毛流苏。
山风卷着清芊的话音钻进耳中,她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对啊,自己和烬风认识时日尚短,怎么就确定了要相伴一生?
她从未问过烬风是否愿意背负这些责任,更不确定对方是否也怀着这份的期待。
想到这,少女耳尖的红晕褪去,眼底泛起不安的涟漪。
绞在一起的手指微微发颤,连阿莱兴奋的笑声都变得模糊遥远。
就在陈依依指尖发凉、眼神愈发迷茫时。
青柠突然凑近,膝盖重重顶了下陈依依的小腿。
她挑眉撞了撞对方肩膀,语气带着惯常的爽利
"一天天瞎琢磨什么?日子要活在当下,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现在,烬风他是真心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你们两个人不比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强啊?"
说着,她随手扯下腰间的兽皮袋,精准甩在陈依依肩头。
"管他以后怎么样,这袋兽印果也送给你了。
你们两个赶快把侣结了,免得你老是瞎想!"
陈依依听了之后勉强扯了扯嘴角,指尖捏着肩头的兽皮带,又默默将它取下递还给青柠。
她垂眸避开两人的目光,声音低得像是山间飘忽的雾气。
"不用了,我......我暂时和他没有结侣的打算。"
山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她攥紧衣角,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碎石,只留下细碎的声响在原地回荡。
……
陈依依浑浑噩噩间被青柠扶上狼背,灰毛巨狼的体温透过粗糙的鬃毛传来,扎得掌心微微发痒。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狼颈的毛发,晚风裹挟着远处篝火的火星掠过耳畔。
却吹不散满脑子关于结侣的细碎念头。
午后的风裹着崖边艾草的苦香掠过耳畔,远处传来零星的鸟鸣和同伴交谈声,却无法驱散她满心的混沌。
狼爪踩在碎石路上的震动顺着脊背传来,每一步颠簸都让她晃神。
烬风真的愿意承担那些责任吗?自己又是否做好了相伴一生的准备?
等巨狼在山洞口停下时,陈依依几乎是滚下狼背的。
她踉跄着扑进铺满干草的小窝,将脸埋进蓬松的草堆里,连狼转身离开时带起的风声都没察觉。
黑暗中,唯有干草的涩味和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
陈依依蜷缩在干草堆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口突然被染上一层金红。
她茫然抬头,只见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下。
烬风背着半扇岩羊走进来,光脚蹭过洞壁碎石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他古铜色的小臂还沾着山涧的水汽,岩羊的血顺着肩头滑下,在赤裸的胸膛上蜿蜒出暗红的痕迹。
他的小臂还沾着山涧的水汽,肩头的岩羊滴下的血珠落在干燥的地面,洇出深色的斑点。
暮色顺着他的轮廓漫进来,将他发间的草屑镀上暖边,远处传来部落篝火堆的喧闹,混着食物烤香飘进洞来。
烬风把岩羊往洞角一放,赤着脚走到石盆边舀水洗手。
暗红的血沫顺着指缝流进盆里,他甩干水珠后摸出火石在石坑边打火。
火星溅起时,干燥的苔藓被引燃,腾起细碎的青烟。
他拨了拨火堆里的枯树枝,火光忽地亮起来,映得他古铜色的皮肤泛着暖光。
“听青柠雌性说,你们今天跟着清芊去部落外摘草药了?”
他忽然扭头看向陈依依,指尖碾着一根干松针 。
“那边林子是不是长了新的酸浆果?好玩吗?”
松针被捻碎的清香混着木柴焦味弥漫开来,洞外的暮色正一点点沉下来。
陈依依盯着火堆里爆起的火星,听见"清芊"二字时指尖猛地攥紧了干草。
烬风指尖捻着松针的动作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她忽然想起前日他耳尖发红的模样——那时他分明说。
"只有对伴侣才会首接叫名字"
可此刻这声"清芊"喊得自然又随意,像随手摘下片叶子般轻巧。
胸腔里莫名涌上股涩意,她别开脸望着洞壁阴影,喉间滚过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干草在掌心里被揉得簌簌响,却终究没让那点酸涩漫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