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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城南渐密的槐树里荡开时，和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盯着和珅怀里鼓囊囊的铁盒——方才在老槐树下扒开腐叶时，那藏在树洞里的铜锁匣子落了层蛛网，可掀开盖子的瞬间，泛黄的账本上“刘府米行”西个墨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哥，刘墉的人追上来了。”梅香突然贴在车帘边轻声道。
和玦这才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混着粗重的喘息。
和珅反手将铁盒塞进和玦怀里，马鞭甩得噼啪响：“抱紧了，过前面巷口转东——”话音未落，枣红马突然扬起前蹄，马车猛地一颠，和玦额头磕在车壁上，铁盒“当啷”砸在脚边。
“别怕。”和珅侧过身，用后背替他挡住摇晃的车帘。
月光透过缝隙落在哥哥紧绷的下颌线上，和玦想起小时候和珅背着他躲债，也是这样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肩头，说“小川别怕，哥在”。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危机应对场景触发，戏精值+5，当前等级：配角（进度87%）。”他摸了摸发烫的系统面板，无实物表演技能图标正微微发亮——或许能派上用场。
等三人跌跌撞撞冲进钮祜禄府后门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
和珅反手闩上门闩，借着火折子的光检查梅香被车帘刮破的手背：“明日让张妈煎点紫草膏。”梅香抽回手，从衣襟里摸出块帕子包伤口，眼尾却弯着：“和大人倒比我娘还啰嗦。”和玦蹲在火盆边烤手，铁盒在膝头搁着，账本上的墨迹被夜露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黑。
“刘墉要的不是漕运图。”和珅突然开口，手指划过账本第一页的“海运亏空”西个字，“他在遮掩私吞赈灾粮的事——这账本里记着三年前山东发大水，他往朝廷报了十万石粮，实际只拨了三万。”和玦打了个寒颤，系统界面自动弹出“官场阴谋”关键词，进度条又涨了两格。
他想起前日在茶楼听说书人讲“清官刘罗锅”，原来那些故事里的刚正不阿，全是拿百姓的命堆出来的戏台子。
“我们得反击。”和玦把账本往火盆边推了推，“但得先让他以为我们怕了。”和珅抬头看他，眼底有星子在跳——那是小时候他说要偷厨房里的糖蒸酥酪时，哥哥眼里的光。
梅香突然把帕子往桌上一放，帕角的血渍在素白缎子上开成朵小红花：“我爹是户部左侍郎，刘墉往山东报粮的折子，当年是经他手批的。”她指尖绞着帕子，声音轻得像飘在火盆上的灰，“我去求他，让他把当年的批文副本偷出来。”
和玦突然想起昨夜在刘府正厅，梅香被碎瓷片划破手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原来这姑娘的软和都是装的，骨子里比烧红的炭还烫。
他摸了摸系统技能栏，无实物表演的冷却时间显示“0/5”，突然有了主意：“我扮成刘府的账房先生，去他米行查账——系统教过我怎么模仿老学究的口音，保准他认不出来。”
和珅的手猛地扣住他手腕，虎口的薄茧蹭得他发痒：“不行。
刘墉耳目多，你若被抓......“和玦反手握住哥哥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老银锁传过来：”哥，当年你替我挨那顿打时，我躲在酱菜缸里闻了三天酸气。
现在该我替你挡刀了。“系统突然叮咚作响，弹出”兄弟羁绊“成就，进度条”唰“地涨到90%，戏精等级即将突破。
接下来的三天像根绷紧的弦。
和珅每日清晨穿着御前侍卫的玄色官服去刘府“赔罪”，回来时靴底总沾着刘府庭院里的青苔；梅香每日晌午借口去观音庙上香，实则钻进户部侍郎府的角门，回来时袖中总鼓着油纸包——后来和玦才知道，那是她爹偷偷抄的批文副本；和玦则裹着灰布长衫，戴着圆框眼镜，混在刘府米行的账房里拨算盘，嘴里念着“一进九退十”，手下却把每笔亏空的数目都记在系统空间里。
第七日黄昏，梅香掀开门帘时，发间的珠花上还沾着露水。
她把一叠盖着户部大印的批文拍在桌上，水珠顺着纸页往下淌：“我爹说，当年刘墉在折子上改了数字，用的是他特制的消字墨。”和玦翻开批文，第三页右下角果然有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黄渍——那是消字墨被水浸开的痕迹。
和珅将批文和账本并排放着，烛火在他镜片上投下阴影：“加上米行的亏空账，还有漕运图上的朱砂点......”
“够了。”和玦按住哥哥的手背。
系统界面突然红光闪烁，弹出“反击准备完成”提示，戏精等级进度条终于填满，新技能“口吐莲花”正在解锁。
窗外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和玦望着哥哥眼里跳动的烛火，突然想起系统新手任务的话：“在历史的洪流里，做自己的主角。”原来所谓主角，不是一个人站在戏台中央，而是和在乎的人一起，把对手的陷阱，唱成自己的戏文。
和珅突然站起身，将所有证物收进檀木匣里。
他转身时，玄色官服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明日早朝，我会请乾隆爷亲自过目这些东西。”和玦看着哥哥挺首的背影，突然觉得那道曾替他挡过风雨的脊梁，如今要替更多人撑起天了。
梅香把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放进匣底压着批文：“我爹说，刘墉今日让人往宫里送了两箱南珠——怕是要先一步请功。”
和玦摸了摸系统新解锁的技能，嘴角勾起个弧度。
窗外的天己经蒙蒙亮，他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还有卖豆浆的梆子响。
这京城的晨雾里，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可总有那么几个人，偏要提着灯，把黑暗里的鬼，都照出原形。
檀木匣的铜锁“咔嗒”合上时，和珅转头对他笑了笑。
那笑里有小时候替他擦药时的温柔，有前日在马车上替他挡刀时的狠劲，还有种和玦从未见过的光芒——像是要把这混沌的天，劈开道缝，让阳光漏进来。
“明日早朝。”和珅说，“该我们上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