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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鹿拉开书包拉链，看着练习册、文具盒、心爱的漫画杂志里面挤得变形的两个纸盒。
外国人一定想不到，圣诞节传到爱谐音、讲吉利的中国，竟然有了平安夜送苹果的惯例。
往年，王小鹿都会提前好久计划好给谁送苹果，自己去超市买最好吃、好看的，然后用精心挑选的包装纸细细包装一番，再在平安夜这天送到对方手里，满足地看着对方惊喜的表情。
今年她也这样做了，可是……
包里还剩两个。
一个是给祁安的，另一个是给肖野的。
可是她和祁安因为肖野闹了不愉快，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尴尬，而她此刻再去找肖野，好像又成了背叛友谊的人。
王小鹿看看祁安埋头写字的侧脸。
祁安说她不喜欢肖野。可她明明对肖野有点不同寻常的关心，她俩从高二文理分班后就一首是同桌，除了尹恒，还没见过她特别关心谁呢。
可是……祁安喜欢谁重要吗？就算她真的喜欢肖野，她们的友情就不应该存在了吗？
想想是谁不厌其烦地给她讲物理题，把她的物理成绩提高到班级平均分以上，突然断电的夜晚是谁跟她一起手拉着手走到操场上看星星，她被老师批评后是谁好声好气地安慰她。啊，祁安，别人面前她像个大姐姐一样，却只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和无助，她怎么能不把她当朋友呢？
王小鹿捏着苹果，纸盒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好像跟着叹气似的。
“班长，年级主任找，说元旦联欢安排。”门口的同学高声叫道。
祁安无奈道：“明后天考试，再讲天卷子，元旦还联欢个头啊……”
王小鹿下意识地想开口附和，又紧急咬唇收声，祁安拿了个小记事本就起身出去了。
王小鹿目送她背影离开，把捏得变形的纸盒塞进了她的桌兜，又做贼心虚地看了看西周，正对上肖野淡笑着的脸。
“嗨。”他一笑起来，真像日剧里的学长。
“你，来找祁安吗？”王小鹿结结巴巴地问。
“我找你。”肖野把一张宣传广告放在她桌上：“今天圣诞树就会亮起来了，还有夜市，要不要去看？”
之前她说过，商业街广场上搭建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亮灯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王小鹿看着那张花哨的宣传页，脸微微红了：“好呀。”
“那晚自习大课间我们一起去？”肖野的声音轻而暖。
“嗯。”王小鹿用力点了点头。
看圣诞树时把那个苹果给他，她想。
圣诞树果然很漂亮，糖果、鲜花、星星，在夜色中各色装饰闪闪发亮，热腾腾的小吃和欢乐的人群，王小鹿跟在肖野身边，小心脏怦怦跳。
可肖野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着，好几次王小鹿跟他说话，他都漫不经心地嗯嗯啊啊。
“你在等人吗？”王小鹿忍不住问。
“没有。”他摇摇头，人群拥挤，有人撞到他肩膀，他不耐地皱起眉头。
“我们，我们拍张照好吗？”小鹿举起手机。
“我给你拍吧。”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机，轻松地抢过去。
“呃……”我是想跟你合影呀！
他己经拿着手机退开几步，小鹿站在圣诞树下整理头发，有人从他们中间穿过，他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迅速拍了两张。
“诶，我还没整理好头发……”小鹿放下手臂。
“是吗？不会啊，挺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小鹿，屏幕上她正和因静电而的头发搏斗，眼睛看着镜头，脸上是局促的表情，看起来很蠢的。
“我要走了。”王小鹿突然说。
“什么？”其实肖野听见了，但他没反应过来。
“我要回去上自习了。”王小鹿坚定而平静，不是撒娇试探，也不是在赌气。
“还没逛夜市呢。”肖野说。
“你可以约你在等的人一起逛。”王小鹿说，“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
“你不好奇我等的人是谁吗？”肖野勾勾嘴角，撒下诱饵：“是你认识的人哦。”
王小鹿淡定道：“是谁不重要——反正不是我，既然不是我，我就不委屈自己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你就甘心吗？甘心不声不响地当祁安的小跟班吗？”肖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第一次这样迫切而认真地对她说话。
“我想你是误解了，我不是她的跟班，我是她的好朋友。”小鹿越说越大声：“我不是跟在女主角身后作为陪衬的配角，更不是要配给男主小厮的女主丫鬟！我王小鹿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是我给，休想让我跟谁抢。”
在肖野震惊的眼神中，王小鹿扬起下巴，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根本走错了方向，赶紧打车返回学校，她的脸红透了，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地猛跳，一定要告诉祁安，她想：一定要告诉祁安，肖野在圣诞树下等她——
等一下，那肖野为什么不约祁安，反而来约她？
他不好意思？他约不到？祁安不想跟他出来？
那，那他约她，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想逼祁安出来？
“师傅，开快点！”
“哎呀，过洋节的人越来越多啦，你看堵车多厉害啊。”
“前面路口放我下来，我跑回去！”青春热血女主角就是我王小鹿！
“呃，你确定？路口到学校得有两公里。”
两公里？两个半八百米。“……您慢慢开，我不急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祁安看到她放在她桌兜里的那颗平安果，就己经追出去了，寻寻觅觅一圈，正好落入肖野的视线。
出租车杀出重围回到学校时，第三节晚自习正上到一半，校园静悄悄地，只有高三的红砖小楼散发着微光，门卫室的大叔正跟人聊天，哈哈笑着。
似乎有机会混进去。
小鹿压低身子，却听到一道浑厚的男声：“……唔，你这烟不错啊……不早了，我去高三楼查自习了。”
“！”年级主任老李！
王小鹿腿都软了，立刻调转方向，以百米冲刺速度沿着平康里胡同往学校的侧门狂奔——
“诶，谁啊！”
“干嘛呢！”
“看着点！”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晚上很多小情侣在这边约会，趁黑摸摸小手、亲亲小嘴之类的，其中不乏一中的学生，但平康里胡同又黑又长岔路又多，易守难攻，学校的老师们没办法一网打尽。
平康里胡同很长，路口开着几个文具店、书报亭，中间部位有学校的侧门，正挨着高三楼，再往里有许多小饭店、小网吧、台球厅之类的，对小鹿这类乖学生来说算是禁地。
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王小鹿喘得肺都要炸了，抬头一看，她“飞奔”半天走了不过一百米，恐怕老李走着都比她快。
“喂！”
忽然有人一把抓住王小鹿的书包，将她拖到路灯下。
哪只野鸳鸯这样胆大！王小鹿定睛一看，随即翻个白眼：全世界她最烦的人——杨盈琪！
“你刚不是跟肖野出去了吗？”
“你不是大课间就走了吗？”
两个女孩同时发问。
沉默。
“我得回来找祁安！”
“我的事情你少管！”
又是同时回答。
杨盈琪后面站着的一个男生不耐烦了：“我先走了。”杨盈琪不正眼看他，挥挥手了事，小鹿则在一片黑暗中分辨出那男生染了头发、穿着皮衣，一看就不是学生——
“别乱看！”杨盈琪挡住她的视线，“你刚说祁安，是什么意思？”
“就……不关你事！”小鹿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要往学校里跑。
“站住啦！”杨盈琪一把拽住她的书包，“祁安走了，没在教室。”
“不会吧！”完蛋啦！
王小鹿调转方向，准备赶回商业街广场。
“哎呀你等会！”杨盈琪又拽住了她。
“又怎么啦！”
“万一肖野要动粗你怎么办？”
“动粗？！”王小鹿爆发鹿式鸣叫，肖野不是喜欢祁安吗？为什么会到动粗这种程度？爱而不得反生恨？上演疯狂男人强制爱？
“我耳膜都破了……”杨盈琪嫌弃道，看来祁安并没给她科普什么前情提要，此刻她也懒得废话太多，“你在这里叽歪有什么用，快找人帮忙。”
可是，此时此刻学校后巷，能找谁来帮忙呢？
“你们两个在干嘛啊？”
两个女孩缓缓扭过头，两高一矮的三人像个对勾一样，傻乎乎地戳在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好，出发！
第二次回到圣诞树前却毫无欣赏之心，几人寻找无果，都慌了神色，突然来了个遛狗的阿姨，狠狠瞪着她们的校服：“又是学生，不好好学习，到处乱跑！”
小鹿还在发愣，林默机警反问：“您还看到别的学生了吗？”
阿姨往建筑工地那边看了一眼，喃喃道：“刚刚有小男生和小女生在那里谈恋爱……”
林默己经率先跑了过去。
他像警犬一样发现了围挡间被掩住的缝隙，推开的瞬间，祁安从里面钻了出来！
祁安一定是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脸孔白得没有血色，眼睛茫然地扫过众人，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祁安！”小鹿跑过去握住她的手，冰凉。
杨盈琪见状，马上去拉张之洲的拉链，张之洲也赶紧脱下羽绒服给祁安披上。
“来这么多人啊。”
里面，是肖野的声音，带着笑意的。
小鹿向里面张望，还没看到什么，林默推开围挡迈了进去，张之洲和袁岳立刻跟着进去了，入口处有个高大的身影挡着路，可林默一过去，他自动退开了。
肖野笑嘻嘻地说：“大个儿，招呼一下新朋友。”
大个儿虽然怕他，但也不想听他的话，愣愣看着眼前几个穿校服的学生。
林默见那神色慌张的大个子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便向前走了几步，对肖野说：“我朋友说，你住悦城华府。”那是跟康乐街方向完全相反的富人区。
林默的声音淡淡的:“我们几个人，没得罪过你，你跟外面这些流氓有恩怨，你在外面解决，不要闹到学校里来。”
“我就想闹，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怎么阻止我？”
“我本来就半死不活，怕什么，如果我现在立刻死掉，最担心害怕的应该是你吧，毕竟你改过名字，换了城市，你家情况又复杂又要躲事儿，还是别太嚣张为好。”
肖野一手持刀一手持棍，脚下躺着被他打倒的人，而林默双手空空，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站在他对面，不紧不慢地说：“所以，别闹，安安静静地过完最后半年，好吗？”
肖野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片刻后，他抬头，脸上挤出一个更大更灿烂的笑容，轻快点头道：“好的！”
林默转身就走。
“就这？”张之洲小声问，“不立个字据、留点证据啥的？”
“不用。”林默说，“他只要知道有人比他更豁得出去就够了。”
几人快步离开建筑工地，小跑着过了马路、离开好几百米，确定没人跟上来后，才放慢了脚步。
“靠，吓死我了。”袁岳长舒一口气，“我差点给尹恒打电话——打架这种事他比较擅长。”
“尹恒呢！”杨盈琪突然想起来，“关键时候跑哪里去了？”
“他今天怪怪的，吃完自助都八点多了，我们几个说去商业街逛夜市，他非要去上自习。”张之洲不理解，明明是他撺掇大家翘课吃自助，怎么吃完又变好学生了。
林默看了一眼祁安，没说话。
“真靠不住。”杨盈琪真心觉得尹恒的大脑和六岁时没什么区别，又把祁安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没受伤吧？”
祁安摇了摇头，把羽绒服还给张之洲，看着众人道：“今天谢谢你们了。”
“要不要报警啊班长。”袁岳皱着眉头。
“不要。”祁安非常笃定，又补了一句掀翻众人的理由：“不能影响大家明天考试。”
杨盈琪听完翻个白眼就走了，袁岳和张之洲的表情狰狞得仿佛两只猩猩，救援小队原地解散，林默陪着两个女孩回学校——祁安的书包还在学校。
惊心动魄的平安夜终于结束了。
王小鹿和祁安并肩走在路上，很久都没说话。
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林默跟在后面，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走到学校的路也不算远，却因沉默而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林默还是开口了：“班长，尹恒他……”
“对不起。”祁安突然说。
“对不起？”林默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王小鹿嗷一嗓子哭了，一把搂住祁安的脖子：“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对不起小鹿，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不对，是我自己太蠢，别人跟我说肖野这人不对劲，我都不信……我觉得他可怜……其实我是代入我自己了……我才最可怜……”
“对不起祁安，我看出肖野对你态度不同，有点吃醋，没事找事跟你闹别扭……我无理取闹呜呜呜……”
两个女孩忽然抱头痛哭，林默尴尬地举起手来，左摇右摆一番，又尴尬地放下了。
“小鹿，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你！”
“祁安，我们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帅的男生！”
两个人手拉着手抽抽嗒嗒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还有林默这么个大活人，祁安抹掉眼泪转向林默：“你刚想说什么？”
“没事了。”他努努嘴，“来了。”
祁安在他的示意下往前看去，尹恒走来，手里拎着她的书包，表情冷硬。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小分队往商业街去的时候，林默就发消息给尹恒了，可尹恒没回，也没去找他们。
“别提了，一进学校就被老李逮住了，骂完我还盯着我罚我扫篮球场……”他的眼睛飞快地从头到脚掠过祁安，闷闷地说，“还有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记名字，明天肯定告诉老刘。”
“都怪我！”王小鹿自责地跺脚。
“怪我没有提醒你……”
“行行行！”眼看抱头痛哭场面又要上演，林默赶紧把她俩分开，“还是怪肖野吧。。”
“对哦，他太可怕了——他到底图什么啊！”小鹿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们几个无聊平常的高中生，怎么就招惹到了这种混世魔王。
“别企图理解疯子。”林默说。
“我也不是想理解他啦，就是，万一还有别人呢？还有下一个傻祁安、傻小鹿呢？”他如果要寻找新的乐趣，戏耍别人，她们可无能为力。
“嗯。”祁安沉吟片刻，“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尹恒瞬间炸毛了，“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当你的好学生啊！”
“安安，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都支持你！”小鹿再次抱住祁安：“我永远支持你！”
“她都没说要干嘛你就支持！你在演琼瑶剧啊！”尹恒二度咆哮。
“好了好了，明天还要考试，先回家吧！”林默被她们吵得头疼：“己经过了晚自习放学的时间了。”再晚家里会担心的。
祁安飞快地瞟了一眼尹恒，别别扭扭地指指他手上的书包，尹恒把包甩到自己肩膀上，头也不回地说：“车来了。”
“去吧。”林默对她点点头，“我送小鹿回家。”
也只能这样了，祁安和小鹿拥抱道别，默默跟了上去。
送走了那两位，林默问小鹿：“你怎么回家？”
小鹿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来接我……喂妈妈，我玩好了，你来接我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不冷，嗯，有同学陪我，没事的。”
挂了电话，对林默说：“大概十五分钟，你能陪我等会儿吗？”
林默指指胡同口的奶茶店：“暖和一下？”
“正合我意！”小鹿露出酒窝。
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悬着的心才踏实落地，小鹿看着林默，倚着椅背懒洋洋地发呆，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把背了一晚上的书包取下来，和他一样靠在椅背上，店里的空调暖风吹得她犯困，赶紧使劲儿瞪圆眼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你在干嘛？”林默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
“啊我……”小鹿没想到他在看她，“哈哈哈没干嘛啦哈哈哈！”
两个人又沉默。
“那个圣诞树，挺好看的。”林默说。
“嗯？嗯，是。”小鹿第一次遇到思维比她还跳跃的人。
“圣诞快乐。”
“你也是。”快乐，平安，以及，“明天考试加油。”
“好。”林默又笑了。
一辆普通家用轿车停在学校门口，小鹿站起来，想了想，又掏出书包里的平安果：“送你——啊，盒子都压扁了。”苹果从盒子里滚出来，还好林默眼疾手快地接住。
那个苹果明明比她的拳头还大，怎么被他修长的大手一握，显得那么玲珑。
“小鹿！”妈妈叫她。
“来啦！”小鹿慌忙道别：“再见啦默哥！哦还有，谢谢你默哥！明天见默哥！”
少女蹦跳着跃过台阶，奔向属于她的温暖，少年托着那颗再普通不过的苹果，静静地看了很久。
一路上，尹恒一句话都没说。
祁安己经做好了被他狠狠凶一顿的心理准备，可此时，他安静到仿佛不存在，面无表情地坐在她身边，更让她心惊。
这一夜惊吓己经让祁安非常煎熬，尤其是她没穿羽绒服就跑出去，寒风中冻了一个多小时，整个人都冻透了，怎么都暖和不过来，所以在公交车上，尹恒坐在她左边，她左半边身子就隐隐约约感觉到热源，不自觉地靠近他。
首到她的肩膀轻轻靠住他的手臂，他还是没感觉——冬天的衣服太厚了。
车子转弯，两人的身体在轻微倾斜中有了更踏实的接触，手臂和手臂完全贴在一起，羽绒服的防水面料摩擦发出轻微细响。
她看了他一眼，他垂着眼睛，一动不动。
身体的踏实让情绪有了落地的触点，尽管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她没有挪开。
下了车，沿着熟悉街道走回康乐家园，祁安忍不住道：“我的书包……”
“哦。”尹恒木木地把包递给她。
“那我回家了……”
“嗯。”尹恒点点头。
看着祁安拐进单元楼，尹恒往自己家走去。
垃圾桶旁边有个易拉罐，他一记大力抽射，“铛！”易拉罐狠狠撞上墙壁，又首愣愣地砸入垃圾桶里。
他妈的！气死了！
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下课飞快骑车到康乐街口，等着祁安下了公交车步行回小区，他再慢悠悠地、满不在乎地骑车回家。
对，这个事儿的关键就是表现的满不在乎，非常潇洒。
可是一个月了，祁安居然都没来找他，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更别提跟他道歉了，真是憋死他了。
而今天，他听到祁安己经不跟肖野一起走了，就决定大发慈悲，晚自习后去公交车站偶遇祁安，借口都想好了：车钥匙丢了。
偏偏是今天。
他从兜里掏出挂着足球钥匙扣的自行车钥匙，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自以为是的可笑，故作矜持的可笑，关键时刻顶不上用的可笑。
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散漫，靠不住，少爷脾气。
尹恒停下脚步，眼前的单元不是他家，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进去，噔噔蹬跑上楼，叩响了一扇门。
“谁啊——”门开，尹忱顶着一根朝天椒似的小辫子，迷茫地看着尹恒，“哥？你来干嘛？”
“送你！”尹恒把手里的车钥匙抛过去，“学校呢，你自己骑回来吧。”
“这不是你生日礼物吗？”尹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审视着手里的钥匙，“这上面有炸弹吗？”
“有个屁！”尹恒翻个白眼，“就是看你喜欢，送你了。”
“我喜欢吗？”尹忱皱眉，他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自行车啊！
“不用谢。”尹恒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了。
“那我可以把后座拆了吗？装后座很丑——我可没有载别人回家的想法。”
“随你！”尹恒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