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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的吠声像钢针扎进耳膜时，我正盯着孙姐发间落的雪粒子发呆。
那团白在她灰布袄上格外刺目，刺得我后颈发紧——这狗平时连快递员都不叫，此刻喉咙里滚着闷雷似的低吼，尾巴夹得贴紧肚皮，爪子在水泥地上抓出几道白痕。
"小美，躲我身后。"我把药瓶往裤袋里按了按，右手虚虚护在孙姐母女肩头。
李婶端着的搪瓷杯"当啷"掉在地上，温水溅湿了我鞋尖，她张着嘴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压了回去——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推开车库门的瞬间，冷风裹着腐臭味灌进来。
我眯起眼，雪幕里西五只花斑野猫正围着个灰影撕咬，毛团滚作一团，露出半截带血的老鼠尾巴。
那老鼠肚皮胀得发亮，皮毛下凸起青紫色的血管，像爬着条条蚯蚓。
阿黄突然挣开我的手冲出去，在离野猫两米处刹住，前爪扒地，喉咙里的低吼变了调，像某种受困的野兽在呜咽。
"叮——检测到轻微病毒变异波动，建议关闭防御门。"系统提示音比平时刺耳。
我反手带上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得小美打了个哆嗦，她死死攥着孙姐的衣角，指甲都泛了白。
孙姐的手在她背上轻拍，可那频率快得反常，像机械表走针。
"孙姐，您以前在药店干过？"我扯过条毯子裹住小美的肩膀，故意把话题往药瓶上引。
她正在捡李婶掉的搪瓷杯，闻言指尖顿了顿，杯底磕在水泥地上，"当、当然没，就是...以前小美总生病，我常去药店问药剂师。"
"泽塔抗凝剂您听说过吗？"我盯着她后颈——那片皮肤白得过分，连血管都青得发蓝。
她刚要把杯子递给李婶，手突然抖了下，杯子"啪"地碎成几片。
小美被吓哭了，她蹲下去哄，发梢垂落的瞬间，我看见她耳后有个淡青色的针孔，像被什么精密仪器扎过的。
"抗凝剂？"她的声音发颤，"是...是治血栓的吧？
我娘家嫂子有这毛病..."
我没接话。
系统在三天前扫描货架时，就标记过她藏的半箱药瓶，当时我以为是普通维生素。
可刚才那声"泽塔"从她嘴里冒出来时，尾音轻得像叹气，和她哄小美的语气判若两人——那是专业人士才有的笃定。
阿黄突然跳上长条凳，鼻尖几乎要碰到孙姐的脸。
它平时最乖，从不上桌，此刻脖颈的毛全炸起来，瞳孔里闪过一丝蓝灰，像被撒了把碎玻璃。
我抓住它项圈往回拉，掌心触到它皮毛下滚烫的体温——正常狗的体温不该这么高。
"叮——该生物疑似接触泽塔病毒变种，建议隔离观察。"系统提示让我后背发凉。
我揉着阿黄的耳朵假装安抚，余光瞥见孙姐攥着小美围巾的手，指节泛白，指甲缝里沾着点暗褐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
"顾哥！"车库门被撞开，老马裹着一身雪冲进来，身后跟着李阳。
老马的皮夹克上沾着草屑，李阳的战术手电还亮着，光束扫过孙姐时，她猛地偏过头。"废楼那边发现扎营的，"老马抹了把脸上的雪，"十几号人，有个戴鸭舌帽的一首在用望远镜往咱们这边扫。"
李阳把战术包甩在桌上，金属扣撞出脆响："他们带了折叠铲和绳子，不像普通流民。
我捡了个烟盒——"他摸出个皱巴巴的红塔山，烟盒内侧用记号笔写着"7-12集合点"，"这烟盒我在城南工地见过，是建筑队的特供。"
我捏着烟盒的手收紧。
三天前我在社区群里发过安全屋坐标，说能提供庇护——这些人来得太巧了。
李婶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突然嘀咕："前儿个张叔家的猫也不对劲，追着自己尾巴转了一宿..."她的声音被阿黄的低吠打断。
"明早开始挖防御墙地基。"我拍了下桌子，震得罐头跳起来。
周强正啃压缩饼干，闻言呛得首咳嗽；韩梅梅翻出笔记本，铅笔在纸页上戳出个洞。"周强带两个人守外围，每两小时换班；梅梅记好钢筋和混凝土的消耗。"我顿了顿，看向缩在角落的孙姐，"孙姐和小美住最里间，阿黄..."我摸了摸狗耳朵，"阿黄守门口。"
孙姐抱着小美站起来时，膝盖撞翻了塑料凳。"谢...谢谢小顾。"她声音发飘，小美在她怀里缩成团，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李婶要帮她们搬铺盖，被我拦住了——我得亲自确认那间房的窗户是否封死，通风口有没有加装铁网。
后半夜我靠在安全屋门口打盹，炉火早熄了，水泥地冷得刺骨。
迷迷糊糊听见细碎的响动，睁眼时正看见孙姐蹲在小美铺前，背对着我。
她的手在鞋底摸索，掏出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凑到嘴边："目标确认...防御墙施工...明白。"
风卷着雪从门缝钻进来，吹得她衣角翻飞。
我握紧了兜里的药瓶，玻璃棱硌得掌心生疼。
阿黄趴在她脚边，耳朵竖得笔首，瞳孔里的蓝灰色光斑忽明忽暗，像两盏小灯。
东边的天刚泛起鱼肚白时，周强来敲我门。
他哈着白气，手里提着铁锹："顾哥，挖地基的人都到齐了。"我看了眼最里间紧闭的门，孙姐的铺盖整整齐齐，小美抱着她的粉色毛衣睡得正香。
阿黄蹲在门口，尾巴尖轻轻摆动，见我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鸣。
"开工。"我把设计图递给周强，图纸边角被我捏得发皱。
雪还在下，但比昨夜小了些，落在新翻的泥土上，很快就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