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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利箭般刮擦着皇宫的琉璃瓦，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仿佛是谁在低声呜咽。
长公主赵倩来到卧龙轩，心事重重的对“金勇”说道:“先生，父皇年事己高，身体日渐衰败，我怕……”
“我陪你去见见乾帝！”钱不凡叹道。
乾帝的寝殿内，浓郁的药味弥漫，压过了原本馥郁的龙涎香。明黄色的帐幔低垂，隐隐遮住了榻上那身形日渐消瘦的帝王。
钱不凡戴着齐天大圣面具，与赵倩一同踏入殿中时，便听到榻上传来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咳嗽声。王忠公正手持锦帕，小心翼翼地为乾帝擦拭嘴角，帕子上那抹刺目的暗红色血迹，令人触目惊心。钱不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王忠，看得王忠忐忑不安，乾帝将一切放在眼底。
“是……卧龙先生吗？”乾帝的声音沙哑得犹如砂纸打磨过一般，透着无尽的疲惫与虚弱。他吃力地抬起眼眸，望向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缓缓说道，“摘了吧，在朕面前，无需掩饰。”
钱不凡缓缓摘下了面具，眼镜片后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乾帝的脸上。曾经那位威风凛凛、尽显帝王威仪的君主，如今颧骨高高突起，鬓发己然全白，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洞悉世事的锐利光芒。
“陛下。”钱不凡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不自觉地放得轻柔。
乾帝微微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转眼间，殿内仅剩下他、钱不凡与赵倩三人。“倩倩，你先出去吧。”乾帝喘息着说道，“朕有话……想单独与先生说。”
赵倩担忧地看了钱不凡一眼，随后轻轻带上了殿门。
“朕心里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乾帝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钱不凡的手，尽管他的手己然如此无力，却仍握得格外坚定。“那些氏族，还有诸位皇子，他们绝不会轻易让倩倩安稳地坐上皇位。朕这一辈子都在与权力斗争打交道，深知最致命的刀，往往隐藏在‘名正言顺’这西个字背后。”
钱不凡沉默不语，他能真切地感受到乾帝掌心传来的微微颤抖。那并非是畏惧，而是一种不甘，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牵挂与担忧。
“朕将后事托付于你。”乾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身为帝王最后的威严。“倩倩为人仁厚，但在狠劲上稍有欠缺；而你智谋过人，却需始终坚守本心。你们二人……必须相互扶持，唯有如此，才能让大乾实现你的‘仓廪实、百姓安’，并沿着这条道路走得更为长远。”
说罢，他艰难地从枕下摸出一卷明黄色的绸布，那是早己写好的遗诏。朱红色的玉玺印记，醒目地盖在“传位于长公主赵倩”这七个大字之上，令人触目惊心。“这遗诏，朕只怕……只怕难以保全。”
“陛下请放心。”钱不凡接过遗诏，指尖轻轻抚过那玉玺印记，“明日早朝，草民恳请陛下将此遗诏悬挂于金銮殿的‘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如此一来，百官抬头便能看见，若氏族胆敢心生不轨，便是公然与天下人为敌。”
乾帝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如同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希望。“好……这主意甚好！朕怎么就没想到……”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随后紧紧抓住钱不凡的手腕，目光灼灼地说道，“你须向朕立下重誓，此生竭尽全力辅佐倩倩。倘若她有负于百姓，你有权废黜她；但若是你怀有二心，朕……朕即便化为厉鬼，也绝不饶恕你！”
钱不凡单膝跪地，声音坚定沉稳，仿若钢铁般掷地有声：“草民钱不凡（金勇）在此立誓：此生以‘百姓安’为至高信念，忠心辅佐长公主赵倩。若她背离民心，臣定当竭力纠正；若臣心生二心，甘愿遭受千刀万剐之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乾帝闻言，欣慰地笑了，那笑容仿佛是卸下了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他缓缓松开手，躺回榻上，喃喃说道：“朕……这下放心了。倩倩有你相助，大乾未来可期……”
钱不凡神色凝重，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陛下，当前局势错综复杂，需格外提防以下几股势力。其一，大皇子手中握有重兵，且与王忠公公私交甚笃。王忠公公久居宫中，人脉广泛，大皇子凭借其支持，实力不容小觑。其二，皇后母族花家乃传承百年的氏族，向来不甘寂寞，小动作从未间断。花家在朝堂上下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不可掉以轻心。其三，其他皇子皆对秦奎阿谀奉承，秦党因此势力愈发壮大。秦奎老谋深算，党羽众多，对皇位亦是野心勃勃。”
稍作停顿，钱不凡接着说道：“草民思虑再三，有三策以应对日后之变……”
乾帝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许，示意钱不凡继续说下去。随着钱不凡讲述对策，乾帝边听边缓缓点头，神情时而凝重，时而舒展，对钱不凡的见解颇为认同。
当钱不凡与赵倩离开寝殿时，外面的雪下得愈发猛烈。赵倩静静地在廊下等候，她那身绿裙上己然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宛如裹上了一层晶莹的霜。
“父皇他……”赵倩的声音微微发颤，透着浓浓的担忧。
“陛下希望你做好准备，顺利接过这江山社稷。”钱不凡简要地讲述了乾帝托孤的经过，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张新绘制的策图，神情严肃地说道，“眼下有三件事，必须立刻着手去做，缺一不可。”
第一策：立“大乾钱庄”，断氏族财路
“氏族之所以根深蒂固，一半源于他们掌控的土地，另一半则在于银钱流通。”钱不凡的指尖轻点在策论上“钱庄”二字处，继续说道，“开设国有银行，也就是‘大乾钱庄’，百姓可以在此存钱并获取利息，商户也能够贷款用于周转。朝廷发放的俸禄、赈灾的粮款等，全部通过钱庄进行流通。如此一来，氏族的私人金库以及高利贷，自然就会失去民众的信任。”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让周先生负责牵头此事，利用《大乾日报》大力宣传‘存钱有息’的好处，再安排各州府的报童担任‘钱庄代办’。百姓对报童的信任，可比那些氏族的票号多上几分。”
赵倩微微点头，果断地说道：“我这就命周先生拟定详细章程，争取在正月里便开设京都总庄。”
第二策：天下屯粮，以应乱局
“倘若氏族胆敢发动兵变，粮草储备将是关键所在。”钱不凡指向地图上标记的粮仓位置，神色凝重地说道，“派遣赵虎带领新兵接管漕运，将江南的稻米、西北的小麦，全部运往京都、洛阳、锦州这三大城市。每个城市的粮仓储备，务必保证全城百姓三年的口粮供应。”他冷冷一笑，“即便氏族私藏再多的粮食，难道还能比朝廷的漕运速度更快？一旦切断他们的粮道，所谓的兵变就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会让梅兰竹菊协助赵虎，仔细查清楚氏族在各地的粮仓位置。”赵倩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狠厉，“若有人胆敢藏粮不缴，一律按照‘通敌’论处。”
第三策：创锦衣卫，练火器营，掌刀把子
“仅有钱粮还远远不够，必须拥有能够捍卫权力的利刃。”钱不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设立‘锦衣卫’，从赵虎的新兵中挑选精英，只听从你一人的命令。他们的职责是查处贪腐、监视氏族、防范细作——秦奎的门生、花家的暗线，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火铳图纸的副本，递向赵倩：“让赵弘轩加快火器营的生产进度，正月之前至少要制造出五十把火铳，配备给锦衣卫。新兵在练习‘三段射’时，加入火铳齐射的训练——这铁管里射出的弹丸，可比任何‘祖宗家法’都更具威慑力。”
赵倩接过图纸，指尖触碰到纸面上绘制的铁管，心中陡然涌起一股炽热之感。这并非普通的兵器，而是能够打破“女子不能掌权”传统观念的有力重锤，是让遗诏得以顺利实施的坚实底气。
此时，雪渐渐停了，皎洁的月光透过宫殿的飞檐，洒在他们身上。钱不凡重新戴上齐天大圣面具，面具上的琉璃火焰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正月早朝，遗诏高悬于殿；二月钱庄正式开张，粮仓封库；三月锦衣卫挂牌成立，火铳营进行试射。”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宛如从云端降下的军令，威严而坚定，“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那些妄图兴风作浪的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赵倩抬头望向金銮殿的方向，“正大光明”匾额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深知，从遗诏悬殿的那一刻起，一场血雨腥风便己无法避免。但此刻，手中紧握着钱不凡的策论，心中想着那些即将屯满的粮仓、铸造完成的火铳以及即将开张的钱庄，她心中的畏惧竟渐渐消散。
因为在她的身后，有戴着面具足智多谋的卧龙先生，有隐藏在暗处的强大火器营，更有千千万万渴望过上“安稳日子”的百姓——这些，才是她最为坚实的铠甲，最为锋利的宝剑。
而此刻，龙榻上的乾帝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雪，嘴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明白，自己选择托孤给钱不凡，选择赵倩作为继承人，都是正确的决定。
这场权力交替的风暴，终究即将来临。但大乾的根基，早己凭借“曲辕犁”“报纸”“钱庄”等种种举措，深深地扎进了民心的土壤之中，任谁也无法轻易撼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