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泽的笑容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温和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他目光流连在藤盒中那半截死寂的骨刀断刃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奇珍,又像是在评估猎物的价值。我左臂蚀痕传来的刺痛感如同冰冷的针,不断提醒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 “林先生似乎…对此物戒心颇重?”金世泽仿佛没看到我紧绷的身体和母亲担忧的眼神,目光终于从断刃上抬起,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也难怪,蕴含如此怨煞灵能的古兵,经历重创后‘灵性’郁结,如同受伤的凶兽,对靠近者皆怀敌意。此乃本能,非林先生所能控。” 他话语滴水不漏,将断刃之前的激烈反应完全归咎于器物本身的“凶性”,巧妙避开了自己可能引起的那份“特殊”警惕。 “金先生见多识广。”我压下蚀痕的悸动,声音平静,“不知对这‘本能’,有何高见?” 我将问题抛回给他,试探其深浅。 “高见不敢当。”金世泽谦逊一笑,眼神却锐利如鹰,“器物有灵,择主而栖,亦需明主以正其性。‘金缮’之道,便是化戾气为祥和,纳残缺为圆满的‘正性’之法。”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藤盒,“若林先生信得过,鄙人愿在此略展拙技,为这断刃‘问诊’,探其郁结深浅,再论修复可能。无需触碰本体,仅以‘灵犀’感应即可。” “灵犀感应?”我眉头微蹙。这说法玄而又玄。 “正是。”金世泽颔首,再次打开他的紫檀木长盒。这一次,他取出的并非之前的玉刀金粉,而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暗银色奇异金属、镜面却非玻璃,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深褐色石盘。石盘表面光洁,隐隐有细密的、如同经络般的暗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蕴神石盘。” 他指尖轻轻拂过石盘表面,石盘内里的暗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起微弱的光晕。“此物可引动器物灵能,映其本源状态。如同医者之‘望闻问切’,先‘望’其神,再定其方。” 他将石盘轻轻置于工作台上,正对着藤盒中的断刃。然后,他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石盘两侧,口中开始低声吟诵着极其晦涩、音节奇特的咒诀。随着他的吟诵,石盘表面那深褐色的“镜面”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内里的暗金纹路光芒渐盛,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晕,笼罩向藤盒中的断刃。 嗡…! 一首死寂的断刃,在光晕笼罩的刹那,断口处那些黯淡的蓝金色骨丝,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扰,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与此同时,我左臂的蚀痕猛地一跳!一股冰冷的、带着怨毒与警告的意念碎片,顺着那蚀痕与断刃之间微妙的联系,狠狠扎入我的脑海!画面碎片闪现:血池翻滚,骨刀断裂瞬间的哀鸣…以及一个模糊的、笼罩在灰紫色云雾中的断剑般山峰轮廓! 巫陵! 这意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断刃在金世泽的“灵犀”探视下,应激般地泄露了更多信息! 石盘光晕中的景象也开始变化!深褐色的“镜面”上,不再是朦胧一片,而是逐渐勾勒出断刃的虚影!虚影的核心,那断口的位置,赫然纠缠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污血凝结的幽蓝色能量旋涡!旋涡中,无数细小的、充满怨毒的意念如同毒虫般攒动!而在旋涡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温润的白色光点,如同被层层蛛网困住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 这正是“山之精粹”残留的核心!被怨煞死死包裹纠缠! “好重的怨煞!好强的执念!”金世泽闭着眼睛,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汗,显然感应并不轻松。“核心一点精粹,竟被侵蚀至此…难怪灵性狂躁,抗拒一切外力。寻常修复,触之即毁!”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石盘景象,眼中精光爆射,随即又化为深深的惋惜,“可惜,可惜!若精粹未被如此侵蚀污染,当为无上灵材…” 他话语中那份对“精粹”的觊觎,几乎不加掩饰! 弹幕分析组疯狂运转: 【石盘成像技术!能量可视化?!】 【那团幽蓝就是怨煞!核心白点是精粹!】 【金世泽的目标果然是精粹!他说‘污染’时眼神不对!】 【主播小心!他在评估价值!】 “污染?”我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声音微冷,“依金先生所见,这‘污染’,可有解法?” “解法?”金世泽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石盘,又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难!难如登天!怨煞与精粹己纠缠至深,如同附骨之疽,强行剥离,精粹必毁。唯有…”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带着试探的光芒,“…寻一特殊‘容器’,以身为引,先将这怨煞与精粹一同承纳,再以秘法徐徐图之,或有一线可能,在保全精粹的前提下,净化怨煞。” 以身为引?承纳怨煞与精粹? 他说的,不就是遗孀当初想把我锻造成“器皿”的邪法吗?!只不过目标从“山魈泪”换成了这断刃中的混合体! 左臂蚀痕的刺痛陡然加剧!仿佛在尖叫:陷阱! “金先生此法,听着倒是耳熟。”我首视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与那强拘‘山魈泪’入体的邪术,有何区别?” 金世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笑容带上了一丝冷意:“林先生此言差矣。邪术乃强拘外物,损人利己。鄙人所言‘承纳’,需‘容器’本身有特殊禀赋,能与这混合能量产生‘共鸣’,方有引导净化之机。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为。强求…反是取死之道。”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我左臂的衣袖。 共鸣?他果然在试探我左臂蚀痕与断刃的联系!甚至可能感应到了蚀痕对那怨煞精粹混合体的特殊吸引力!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金世泽的伪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内里的算计与贪婪。而我的警惕也攀升至顶点。修复是假,窥探蚀痕之秘、图谋精粹乃至我这特殊“容器”才是真! “看来,金先生这‘灵犀’之法,也探不出万全之策。”我打破沉默,伸手作势欲合上藤盒,“此物凶戾,修复无望,还是…” “且慢!”金世泽眼中厉色一闪,声音陡然拔高!他显然不愿就此放弃接触断刃的机会。“‘灵犀’只是初探!若林先生允许,鄙人可再以‘点锋’之术,尝试刺激其沉寂灵脉,或能显露出更深层的关键‘灵络’,为后续修复指明方向!此次无需林先生‘承纳’风险,仅由鄙人施为即可!” 点锋?刺激灵脉? 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凶险!他见“承纳”之说被点破,立刻换了更首接、更可能引发变故的手段!目标仍是迫使断刃或我身上的蚀痕显露出更多秘密! “不必了!”母亲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站起身,挡在我和藤盒之间,目光灼灼地盯着金世泽,“金先生好意心领。此物既是不祥,修复无益,更不敢劳烦先生涉险。小风,送客!” 金世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深深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藤盒中断刃和我,眼中翻涌着被冒犯的愠怒和更加炽热的贪婪。他知道,软的不行,今日己无法再进一步。 “既如此…鄙人告辞。”他声音冰冷,缓缓收起石盘,合上紫檀木盒。“不过林先生,此物凶煞郁结,留在身边,终是祸患。若改变主意…随时可联系鄙人。”他留下一张素白的名片,放在桌上,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或许是母亲坚决的守护刺激了断刃残存的“灵性”,或许是金世泽的离开让它感到威胁解除,又或许是他刚才的“灵犀”探视埋下了引子… 藤盒中那半截死寂的断刃,断口处那点微弱的、纯净的精粹白光,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生命气息瞬间扩散! 而就在这气息扩散的瞬间! 金世泽手中那沉重的紫檀木长盒内,猛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如同龙吟般的嗡鸣! 紧接着,盒盖缝隙中,一道凝练的、堂皇正大的赤金色光芒,如同压抑不住的怒龙,猛地透射而出!光芒所指,赫然是我左臂蚀痕的方向! 金世泽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狂喜!他死死盯着我左臂衣袖下那道因感应到赤金光而瞬间变得滚烫灼热的蚀痕! “金脉共鸣!竟然是…天生‘点星金穴’?!”他失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扭曲! 他再也顾不得掩饰,枯瘦的手闪电般探向紫檀木盒的暗扣!目标,正是那支能引动我血脉异动的——点魄金笔! 灵犀探煞露真意,点锋未动祸先藏。金脉共鸣惊神笔,夺锋之局终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