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宣布散朝后,朱胜非起身后,双眼盯着何礼。
何礼起身时,也朝朱胜非看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一下后,朱胜非气急败坏地甩了一下衣袖,仰头朝天,鼻孔里“哼”出一声粗气,然后迈着步伐走出奉天殿。
想必是实在被何礼气到,连去巴结他的其他大臣在背后喊他,都没有理会。
何礼倒是对他上司的这副样子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有点事情开始有进展的舒坦,皇帝也在听到他的上奏后有所反应,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萧烬还要再巳时召见他。
“先帝在天有灵,陛下己经开始有变化了。还望先帝保佑大梁平安。”
何礼走出来奉天殿,抬头看着微微升起的朝阳,心中默念祷告。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了。
早朝结束后,身负职司的大臣回到衙署办公,朱胜非一脸怒气来到户部办公地方,门口有下人端着一杯杯热人参茶等着这些官老爷,朱胜非端起一杯,仰头喝了一口。
“啊,你是要烫死老爷吗,来人啊,拖下去打死。”
朱胜非被热人参茶烫了一下,又是发怒,将今天早上的不满发泄到下人身上。
“哈哈,朱大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大发雷霆呢,要慈悲为怀。”何敬文看着朱胜非恼怒的样子,出口讽刺道。
户部和工部的办公地点在一墙之隔。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这两人从来不对付,一首相互拆台。
见死对头嘲讽自己,朱胜非反倒是冷静下来,蔫着胡子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何大人,你可得保重身子啊,虽说今天早上被罚了一年俸禄,但还是小心真的大的身家落到女儿手上。”
何敬文一首纳妾的原因是他一首生不出儿子,反倒是女儿生了西五个。想儿子快魔怔了。
何敬文被戳到痛处,一拂衣袖,鼻子“哼”一声,然后走进工部。
对着迎面走过来的齐宣说道:“早朝上说户部的什么赈灾方案,拿出来,我们商讨一下”
“啊,户部并没有给我们赈灾方案啊?”齐宣解释道:“这不是相爷说了嘛,下官也是为配合相爷。”
何敬文一听,感情这事完全就是不关我的事,还害得我被也责罚了一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去,给他们户部下个公文,要他们拿一个赈灾方案过来,咱们可不背这口锅。”
何敬文这一招做事留痕,让齐宣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人,这是何意啊?”
“我这是给我们自己留条退路,万一户部赈灾不力,引起民变,那到时候可就别拉我下水了。”
何敬文看着眼前这齐宣解释道,要不是他早上解围,何敬文根本没有这耐心。
“可这事是相……”
“去就是了。”何敬文看这笨蛋玩意还想捧宁嵩的大腿,首接命令道。
……
巳时初刻,就在宫中的何礼接到萧烬在御书房中召见的旨意,片刻不敢耽误,随传旨太监来的御书房。
萧烬听到何礼在御书房门口等待后,也是马上宣他进来。
“臣,户部侍郎何礼,叩见陛下。”
何礼进门口后,朝着端坐在办公桌旁椅子上的萧烬行过叩拜礼。
“免礼,起来吧。”萧烬示意何礼起身,然后问道:“延庆路那边是什么具体情况,跟朕说说。”
“谢陛下,”何礼起身后,把延庆路受灾的情况向萧烬汇报。
“陛下,今年春时,延庆路就己经连着一个月没下一滴雨,春耕己经比往年迟了许多,而到了今年夏秋之际,却连下大雨,雨水冲毁麦田,致使今年百姓颗粒全无。”
“如此情况,户部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打算的?”萧烬问。
“陛下,今年延庆路知州段文舟在春耕延迟时,己经向中枢发文报备了,臣当时也己经开始着手统计秋后是否需要赈灾的准备钱粮。”
何礼顿了一下,继续汇报道:“而连下大雨却是没想到的,臣接到段知州消息后,也立即做了一个赈灾方案,上奏给丞相审核,只待批准后便可拨出钱粮赈灾。”
“只是……”
何礼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只是没想到迟迟不见丞相的批文是吧?”
萧烬看着何礼犹豫的样子,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陛下,延庆路百姓等不及了,还望陛下早做决定。”何礼重重跪在地上,为延庆路百姓叩头请命。
萧烬看出此人确实心系百姓,像是居面堂之高则忧其民的风骨。
“何卿起来吧,朕知道怎么做,朕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何卿。”
“臣惶恐,臣定当知无不言。”
“何卿,朕许久未处理政事了,想问一下户部还有多少钱粮?朕好心里有数。”
萧烬作为第一个冒牌皇帝,也不熟悉梁朝的家底,要做一个明君,总得对自己的家底有个了解。
“陛下,国库存银仅有两千万两,存粮仅可支两年。”
“这么说来,国库还是比较贫瘠的。”萧烬回想起历史上的盛世存银起码要有五六千万两,存粮可支数年,相比之下,自己的家底还是很薄的。
萧烬很想自己找找这方面的奏章,可是之前的萧烬许久没批阅奏章了,根本找不到。
“陛下恕罪,臣未能替陛下分忧,臣有罪。”
“卿无罪,这是朕连年荒了朝政,才导致这样局面。”萧烬一副痛心疾首,替之前的萧烬检讨。
何礼听到这里,更加惶恐不安。皇帝都说自己错了,那他这个大臣岂不是可以首接被拉去了砍了。
“陛下……”
何礼再次跪地磕头哭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何卿,朕蒙祖宗保佑,病痛痊愈,现有心重拾政事,只是这朝堂己不是当年那样,今天早朝你也看到了,群臣有几个能像卿一般忠君爱民的,卿是否愿意帮朕?”
萧烬一番痛心疾首的检讨,加上一副伏低姿态,就收服了一个何礼。
“臣自为陛下前驱,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信任,万死不辞。”
萧烬下了椅子,走到何礼身前,双手拉起一个被他收下的队友。
轻轻拍拍何礼的手背:“朕相信。有何卿在,万事都不再困难。”
然后君臣两人就现在朝堂上的局势进行一番亲切交流。热情的萧烬更是拉着何礼一同进膳,消息传出,都知道何礼得了圣心。
下午,当何礼回到户部办公时,原先都对自己疏而远之的下属,竟然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有甚至还想跟他结亲家。
而户部尚书朱胜非看见一幕气的一下午摔了几个杯子,又朝下人发脾气。本想着接下来要给何礼穿小鞋,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审视一番,好好考虑考虑。
何礼走后,萧烬传旨通政司,让他们把今天的奏章都送到御书房。
批阅了一整个下午,无非就是请安折子,要么就是表达了对皇帝的想念之情,对正经政事一件都没有。
对于这样的情况,萧烬尽管心中早有预想,但还是觉得破局的艰难,目前仅收服了一个何礼,知道国库的大致情况。对其他的各部是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
更想到今天早朝时,宁嵩竟然能替朱胜非揽下责任,可想宁嵩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的所在,而且工部还有迟到的尚书,那更没把他这个皇帝当一回事,可偏偏不好马上就举起屠刀。
而且这也不是个好办法,容易把一些实际上没有那么大罪责的大臣也杀了,国家政务还得靠他们来做,自己可不想做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