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穆婉灼抬起头,“我准备把家具卖给他,顺便搭一些平日里用不上的瓷器漆器,便够一千两了。
至于原本要卖的头面衣物,我打算送回家,拜托两位嫂嫂帮我卖。陆砚忱的一千两用来买铺子,剩下的银子用来买货物,再过一个月便正式开张。”
菊笙一下子紧张起来,结结巴巴,“一个月后……就开张?”
“对,我和母亲商量过,最近你先跟着茶樵先生学,半个月后,找一名掌柜带带你。”
菊笙膝盖一软,险些原地跪下,“主子,您真要把铺子交给奴婢吗?您真信任奴婢吗?如果奴婢做不好怎么办?”
穆婉灼轻飘飘瞥了一眼,“做不好就把你卖了,用来平账。”
“……”菊笙两眼一翻白,作势要晕倒。
穆婉灼轻笑出声,继续校对清单——她当然是吓唬小妮子的,她知道一个月后会流行的东西,怎么会赔呢?最多便是少赚点。
半个时辰后。
穆府的家丁赶到,来金玉院,把雕花拔步床、雕花衣柜、西个圈椅以及一张八仙桌搬去了陆府主院。
适逢陆砚忱刚用完晚膳,正准备去秋声院与郑老先生坐坐,就见菊笙带人搬着家具来。
“……”陆砚忱。
菊笙见陆大人双眉紧皱、一脸无语,堆笑着上前道,“奴婢见过陆大人,这是货物清单,后面标注了价钱。一共应是一千一百两,主子为大人抹了个大零,算一千两。请您验货查收,确认无误后,请结账。”
陆砚忱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以为穆婉灼送几件头面玉器,谁想到竟然兴师动众地送家具!
徐管事慌张地跑了来,“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是夫人要搬来?”
后面的半句话,音量极小,却也被陆砚忱听到。
陆砚忱面色一僵,大声训斥道,“别胡说!是她卖我几样东西!”
“原来如此,小人知错!”徐管事松了口气——他倒不会以为大人允许夫人搬来,而是怕夫人强硬搬来!
如果夫人真要硬搬,以后主院怕是永无宁日了!
不过,又有一个问题,“但大人,这些家具放哪?”
陆砚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放茶室。”
“是,大人。”
徐管事接了命令,便带着搬家具的穆府家丁,去茶室了。
很快,
本清静幽雅,陆砚忱用来品茶、招待挚友的房间,摆放了一只夸张的奢华雕花大床,以及配套的家具。
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子的房间,或是夫妻的卧房。
陆砚忱站在茶室门口,一想到这些家具是那女人的,就噎得喘不过气。
最后眼不见为净,离开了茶室。
徐管事上前,“大人,菊笙还等着要银子,要不然您去验……”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男子不耐烦道,“给她银子。”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书房,打算找本艰涩难懂的古籍读一读,平静心情,本打算去秋声院的兴致,也荡然全无了。
。
拿了银子,穆婉灼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就跑去看铺子。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是长安大街。
其以京城中央的皇宫为起点,一东一西,向两个方向延伸。
向东延伸的,叫东长安大街;向西延伸的,叫西长安大街。
几乎京城所有商铺,都设置在长安街上,只是越靠近中央,地段越好、价格越昂贵;反之,则价钱低廉一些。
上午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街道两旁高大的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
穆婉灼和菊笙停在一个小店前。
店铺门脸不大,仅有两间开面,夹在一家布庄和一家小食肆之间。
因为临近街尾,周围店铺小而朴素,喧嚣淡去,倒是透出市井生活的烟火气。
小店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半旧的乌木匾额,上书“墨香斋”三个楷体大字,墨色沉厚,笔力遒劲,只是边角处漆皮有些剥落,显出了几分沧桑。
菊笙问道,“主子,您真要盘这家店?这位置会不会……太偏僻了些?”
穆婉灼,“位置好的贵。”
菊笙哭丧了脸,“但因为位置不好而不盈利,您会不会把罪怪到奴婢身上,把奴婢卖了平账?”
穆婉灼揶揄地笑道,“你才值几个钱?”
说完,便进了铺子。
走进店内,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陈年木料气息扑面而来。
铺面不过二十来方,却干净整洁。
青砖地面扫得纤尘不染,靠墙摆放着几排半旧的榆木货架。
架上己空了大半,只零星剩下一些普通的青石砚台、几刀略显粗糙的竹纸、几捆大小不一的毛笔,以及一些墨锭。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榉木的长条柜台,上面摆着一把磨得光滑的黄铜算盘和一个插着几支秃笔的青花笔筒。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里间掀帘走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手上还沾着些墨迹,显然刚才在整理东西。
“这位夫人,你们是来买笔墨,还是来看铺子?”
穆婉灼收回视线,“来看铺子。”
老掌柜一听,急忙道,“快请坐,地方简陋,怠慢了。”他搬来两张小圆凳请她们坐下。
穆婉灼问道,“不知掌柜,为何要卖这个铺子?”
实际上,铺子出售的原因,她早就打听过了,现在多嘴一问,是试探店主品性,为一会的砍价做准备。
老掌柜叹了口气:“唉,不瞒夫人,街中心那秦家书坊,把周围店铺盘了,打通后成了京城最大的书坊,货多价廉,我们这小店,实在是……难以为继了。”
老妇人也从里间出来,接着道:“我们年纪大了,干不动,想把店传给儿子,谁知他不愿接手,非央着我们卖了这老铺子,再凑些钱给他盘个位置好些的营生。我们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动,只能遂了他的意。”
菊笙暗暗缩了缩脖子——这老夫妻也太实在了吧?难道不应该编个什么要离开京城,不得不出让旺铺的架势?
首接说秦家大书坊弄的小店没生意,还让主子怎么接手?
穆婉灼也是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世道变迁,也是无奈。不知二老这铺子,打算多少银子出手?”
老掌柜和老妇人对视一眼,老掌柜搓了搓手,有些踌躇地开口:“这……地段虽偏了些,但毕竟是东长安大街的门面,后头还带了个能住人的小院子和灶间。我们……老两口商议着,连房契带铺面里的这点家当,想卖……一千两银子。”他说完,眼神有些紧张地看去。
“好,就这么定了。”
“???”菊笙都懵了——不是主子,您不砍价吗?这对老夫妻实在,主子也实在?你们这是在比赛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