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没再理她,牵着小男孩往外走。孩子的小手攥着他的食指,像攥着根救命稻草。林晚秋看着他们的背影,叶玄的粗布裤脚沾了罐头厂的黑灰,却把孩子护得严严实实,那画面刺得她眼眶发烫——她叱咤商场多年,算计过无数人,却连自己儿子的安危都保不住。
回到老巷时,周阿婆的糖粥摊还没收。叶玄把孩子递给匆匆赶来的林家保镖,转身就要走,却被林晚秋叫住。
“叶先生,”她解开颈间的鸽血红项链,往叶玄手里塞,“这个……不值钱,但干净。”项链坠子触到叶玄掌心时,她看见他的指尖微微颤了下——那是她第一次见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年轻人,露出一点像“人”的破绽。
叶玄把项链推回去,从布包里掏出个香囊,是用陈阿婆的艾草和他自己画的平安符缝的:“这个更管用。”
林晚秋捏着香囊,棉布粗糙的触感蹭得掌心发痒,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心里钻。她看着叶玄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突然想起刚才在罐头厂,他弯腰给孩子捡拨浪鼓时,阳光从破窗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竟比她见过的所有珠宝都耀眼。
夜色漫上来时,叶玄坐在窗边,手里转着林晚秋没接的香囊。楼下传来张屠户和老婆的拌嘴声,周阿婆收摊的木车轱辘吱呀响,还有陈阿婆咳嗽着关窗的动静。这些琐碎的声响像层软棉絮,把他裹在中间,暖烘烘的。
他想起林晚秋刚才泛红的眼眶,像被风吹红的桃花。原来再厉害的人,遇到软肋时,也会像个迷路的孩子。
手机亮了下,是白清雪发来的消息:“林爷爷说谢谢你。”叶玄回了个“嗯”,把手机扔回桌上。
窗外的老巷亮起了灯,昏黄的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像撒了把碎金子。叶玄看着楼下那个蹲在糖粥摊前喝粥的身影——林晚秋没走,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青石板上,手里捧着碗桂花糖粥,喝得鼻尖都沾了糖渣,像个偷尝禁果的小姑娘。
叶玄忽然笑了,拿起桌上的艾草绳,继续编了起来。绳穗子在指尖翻飞,带着老巷的烟火气,也带着点红尘里才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苏城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淅淅沥沥打在老巷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叶玄坐在周阿婆的糖粥摊旁,手里捧着碗热粥,看着雨丝顺着屋檐织成帘,把对面的白墙染成深浅不一的水墨画。
“小叶,你听说了吗?”周阿婆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满脸通红,“昨天林晚秋亲自把那串鸽血红送回来了,就挂在你门口的钉子上,说是‘不干净的东西配不上干净人’。”
叶玄舀粥的勺子顿了顿,糖桂花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潮气钻进鼻腔。他没回头,那串项链此刻正躺在他窗台上的搪瓷碗里,被艾草水浸着,水面浮着层淡淡的黑沫——那是里面藏着的邪祟被逼出来了。
“林总今天派人送了两车米和油,说是给巷子里的街坊分。”张屠户扛着半扇猪肉从雨里跑过,水花溅了叶玄一裤脚,他却咧着嘴笑,“这女人,倒是个懂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