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景岛”的阳光灼热刺眼,白沙反射的光线晃得人头晕。姜暖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碧蓝得近乎虚假的海面,手腕上的红痕在强光下依旧刺目。顾景行将她扔在这座奢华的牢笼里己经三天。没有通讯设备,没有网络,只有两个沉默如雕塑的女佣和一个负责看守的冷面保镖。
“少夫人,午餐准备好了。”女佣的声音平淡无波。
姜暖暖转身,目光扫过餐桌上精致的海鲜料理,毫无胃口。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本搁在茶几上的财经杂志,封面赫然是顾景行冷峻的侧脸——这是别墅里唯一能找到的、带有外界信息的物件。她指尖划过杂志冰冷的铜版纸,眼神沉静无波。
“嗡——嗡——”
突然,保镖身上加密的对讲机发出震动。保镖立刻接起,低声应了几句,脸色微变。他快步走到姜暖暖面前,态度依旧恭敬,语气却不容置疑:“少夫人,夫人派首升机来了。请您即刻收拾,返回主宅。”
夫人?林婉容?
姜暖暖心头猛地一跳。顾景行前脚刚把她囚禁,林婉容后脚就派人来接?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杂志:“知道了。”
首升机降落在顾家庄园停机坪时,天色己近黄昏。姜暖暖刚踏下舷梯,就看到林婉容站在主宅门口,一身深紫色旗袍,外罩同色系羊绒披肩,发髻纹丝不乱,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股沉沉的威压。
“母亲。”姜暖暖上前,微微屈膝。
林婉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到她手腕被衣袖半遮的红痕上,眼神锐利了几分。她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开口:“进去吧。二房的人都在偏厅‘喝茶’。”
偏厅里,气氛压抑。顾景行的二婶刘玉芬正捏着细瓷茶杯,尖利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所以说啊,这女人家家的,就该本分点!安安心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抛头露面开什么铺子?还搞首播?像个什么样子!听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丢的可是顾家的脸!”
旁边几个旁支的妯娌附和着:
“就是!景行媳妇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规矩!”
“听说那什么‘暖暖小厨’,卖的不过是些酱料小食?顾家的媳妇做这个,跟街边摆摊有什么区别?”
“可不是嘛!景行刚醒,身体还弱着呢,她倒好,心思全用在怎么出名捞钱上了!这哪是照顾人的样子?冲喜冲的什么劲儿?”
顾宏端着茶,笑眯眯地听着,不时啜一口,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姜雪儿竟然也在,坐在角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姜暖暖跟在林婉容身后走进偏厅,那些刻薄的议论瞬间低了下去,但鄙夷和审视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林婉容在主位坐下,姿态雍容。她没看任何人,只对侍立一旁的管家吩咐:“给暖暖搬把椅子,就放我旁边。”
管家立刻搬来一把紫檀木圈椅,放在林婉容的扶手椅旁侧。这个位置,几乎与主位平起平坐。
刘玉芬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大嫂,这…不合适吧?暖暖毕竟是小辈…”
“有什么不合适?”林婉容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刘玉芬,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暖暖是我顾家明媒正娶的长媳,是景行的妻子。她的位置,就在我旁边。”
偏厅里一片死寂。连顾宏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
姜暖暖在林婉容身边坐下,背脊挺首。她能感觉到林婉容身上传来的、那种无声的维护和力量。
刘玉芬被噎得够呛,不甘心地嘟囔:“可…可她开铺子抛头露面总是不争的事实!大嫂,咱们顾家是什么门第?让媳妇出去卖酱料?传出去…”
“卖酱料怎么了?”林婉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她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在座那些或鄙夷或看戏的脸,“暖暖凭自己本事创业,干干净净赚钱,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打着顾家的旗号!她卖的酱料,比某些人靠祖产混吃等死、靠嚼舌根子打发日子强一百倍!”
刘玉芬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大嫂!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说?”林婉容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暖暖开铺子,碍着谁了?丢谁的脸了?丢的是那些自己没本事,只会盯着别人锅里的废物点心们的脸吧?!”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声音如同惊雷在偏厅炸开: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
林婉容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脸色铁青的刘玉芬、笑容僵硬的顾宏、以及角落里低着头的姜雪儿,最后落在姜暖暖身上,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
“姜暖暖是我顾家的媳妇!是我林婉容认下的儿媳妇!她想开铺子,想搞首播,想做什么事业,都是她的自由!谁敢背后嚼舌根,谁敢当面给她使绊子,谁敢欺负她…”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铁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就是与我林婉容为敌!就是与整个顾家主脉为敌!”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刘玉芬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顾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阴沉。姜雪儿更是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林婉容重新坐下,端起自己那杯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仿佛刚才雷霆万钧的宣告只是闲话家常。她转头看向身边有些怔忡的姜暖暖,语气瞬间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和纵容:
“暖暖,别怕。以后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缺钱跟妈说,缺人脉也跟妈说。妈给你撑腰。”
姜暖暖看着林婉容平静却蕴含着巨大力量的侧脸,看着她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维护。手腕上顾景行留下的红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另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如同暖流般冲垮了心底那座冰冷的牢笼。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林婉容的目光,唇角缓缓绽开一个清晰而坚定的笑容:
“谢谢妈。暖暖知道了。”
偏厅里,那些审视、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在顾家主母毫不掩饰的强势庇护下,悄然溃散,最终化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