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曲阿城头死寂如墓。江风卷着浓重的湿气与隐隐的焦糊味,刮过守军枯槁的脸。城下,孙策大营篝火如星海,而江面上,“周”字帅旗在朦胧晨雾中若隐若现,艨艟斗舰如伏波巨兽,彻底锁死了最后的水路。存粮将尽,昨夜周瑜军射入城内的腐鱼秽物箭,更让恶臭弥漫,士卒腹泻呕吐者日增,城头防御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
“主公…撑不过三日了。”太史慈声音沙哑,铁甲上凝着暗红血块,虎目扫过城下无边无际的敌营,忧心如焚。
刘基按着冰冷的女墙,指节发白,胸中憋着一股焚城的戾气。等?等就是死!他猛地一拳砸在墙砖上,碎石飞溅:“周瑜想困死老子?老子偏要撕开他的网!”
话音未落! “报——!”亲兵连滚带爬冲上城头,声音却带着一丝狂喜的变调,“主公!城西…城西来了一队人马!打着‘阜陵王之后’、‘刘’字旗!为首者自称刘晔刘子扬,特来投效!还…还带来了大家伙!”
刘晔?刘基脑中电光石火!那个未来曹魏的“霹雳车”之父?!他来了?!刘基眼中精光爆射:“开西门!不,我亲迎!”
城西角门,烟尘微起。百余风尘仆仆却眼神剽悍的汉子,拱卫着几辆油布紧裹的庞然大车。为首青年,青衫磊落,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如寒星,正是刘晔刘子扬!
“宗室飘零,刘晔携族中薄礼,拜见扬州牧!”刘晔躬身,礼数周全,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刘基染血的战袍和身后残破的城垣。
“子扬兄雪中送炭,基铭感五内!”刘基一把扶起,目光灼灼钉向大车,“此乃?”
刘晔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挥手。油布掀开,露出三架结构精巧、配重巨大的器械——改良型投石车!“此晔所造‘霹雳车’,射程、威力,远胜江东土物!置于城南翠云峰顶,可覆压江面敌船大半!”他手指城南那座林木森森的山头,语出惊人。
“翠云峰?”太史慈浓眉紧锁,“山下便是牛渚渡!孙策重兵把守,插翅难上!”
刘基眼中厉色翻涌,盯着刘晔:“兄有良策?”
刘晔凑近,手指蘸灰在车辕疾画:“火牛冲阵!城中病弱之牛数百,尾缚浸油干草,夜半驱之冲渡!牛群发狂,其势难挡!晔率族中死士,趁乱护霹雳车部件上山!同时…”他目光如电,射向刘基身后沉默如石的银枪小卒,“需一绝世锋刃,率死士强攻渡口,牵制主力,为火牛与霹雳车争得时机!”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银枪小卒。自钉杀樊能后,此人被刘基简拔为亲卫,依旧寡言,唯手中银枪寒芒慑人。
小卒感受到目光,眼皮未抬,五指猛然收紧,枪攥发出轻微嗡鸣,算是应了。
“好!”刘基断喝,声震城头,“陆凌!予你三百敢死,随火牛之后,血洗牛渚渡!搅他个地覆天翻!子义将军,率本部于西门佯攻,吸住周瑜!子扬兄,霹雳车,拜托了!”
“诺!”三声应喝,战意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