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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泞、彩虹嗝的余韵、还有那魔音灌脑的“是兄弟就来砍我”弹窗…这些噩梦般的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在林苟浑浑噩噩的梦境里反复纠缠。他感觉自己像一叶破舟，在名为“社死”和“福报”的惊涛骇浪中沉浮，每一次挣扎都灌进更多的苦涩海水。
首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带着腐朽稻草和灰尘味道的窒息感将他憋醒。
“唔…” 林苟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入眼依旧是那低矮、挂满蛛网的灰扑扑房梁。他依旧躺在自己的硬板床上，只是身上不知何时盖了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浑身的泥泞似乎被简单清理过，只留下干涸的污渍和皮肤上残留的、令人作呕的腥气。喉咙里那股彩虹嗝的酸胀感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火辣辣的摩擦感。
胸口的“996福报护心镜”冰冷依旧，那股“身体被掏空”的沉重感和耳边的键盘敲击声、钉钉提示音，如同永不疲倦的背景噪音，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呵…居然没冻死在外面…” 林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和虚弱感让他龇牙咧嘴。负七十的福报积分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叮！今日反派必修课：传功堂打卡！】
系统光球如同最严苛的教导主任，准时在他视野上方亮起。
【任务描述】：请宿主于巳时三刻准时抵达传功堂，聆听外门长老讲解《引气诀》精要。全程保持“阴郁、嫉妒、随时准备搞事”的反派表情管理！此乃维持人设、伺机而动之良机！
【任务提示】：男主叶辰也将到场，请宿主务必把握机会，用眼神杀死他！（精神层面）
看着光屏上的任务，林苟只觉得一阵反胃。传功堂？听那催眠的《引气诀》？还要对着叶辰那张脸维持阴郁嫉妒的表情？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把自己埋起来，烂掉算了。
“统子哥…能请假吗？就说…我食物中毒？或者…被兔子啃了屁股后遗症？” 林苟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有严重旷课倾向！扣除福报积分5点！当前福报积分：-75！请宿主立刻、马上、动身！(╬◣д◢)】
“……” 林苟看着那鲜红的-75，彻底绝望了。行！去！他咬着牙，如同奔赴刑场，艰难地爬下床。随便找了件勉强能蔽体的、同样散发着霉味的备用短打换上（屁股后面没有洞，算是唯一慰藉），将那块冰冷沉重的“福报护心镜”在破布条里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霉味和自身的酸臭），推开了那扇通往社死新篇章的破木门。
传功堂位于外门区域的核心，是一座由巨大黑石垒砌而成的、形似倒扣巨碗的宏伟建筑。踏入其中，一股混杂着陈旧汗味、尘土味、以及无数弟子修炼残留的驳杂能量气息扑面而来，沉闷得让人窒息。
光线昏暗。高高的穹顶下，镶嵌着数百颗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魂石”，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俯视着下方。光线被刻意调得很暗，营造出一种神秘肃穆的氛围。巨大的石质阶梯呈环形向下延伸，最底部是一个圆形的石台，此刻正站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眼神浑浊的外门长老——枯木长老。
枯木长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朽木摩擦，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嗡嗡的回响，正慢悠悠地念诵着《引气诀》里一段拗口到足以让人舌头打结的心法口诀：
“…故气沉于渊，神游太虚，意守丹田，抱元守一…引天地之灵，化万物之精…切忌心浮气躁，妄念丛生…否则，灵气逆冲，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呃…走火入魔…”
台下，密密麻麻坐着数百名灰白短打的外门弟子。修炼姿势千奇百怪，神情各异。有人正襟危坐，眉头紧锁，努力理解那如同天书般的口诀；有人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有人则像昨天那位卷王师兄一样，用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尝试引气，憋得满脸通红，头顶冒烟（物理意义上的）。
林苟缩在环形阶梯最后排、光线最昏暗的角落里。他努力想按照系统的要求，挤出一点“阴郁嫉妒”的表情，但胸口的护心镜带来的沉重疲惫感和耳边永不停歇的“加班”幻听，让他整个人都蔫蔫的，眼神涣散，表情麻木，更像一个被生活彻底榨干的咸鱼。
他尝试着去听枯木长老的讲解，但那些拗口的音节钻进耳朵，立刻就被键盘敲击声和钉钉提示音搅得粉碎，变成毫无意义的噪音。丹田空空如也，引气？引个屁！他连静心都做不到。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重…枯木长老那干涩催眠的声音，混合着护心镜带来的精神折磨，如同最强劲的安眠药…
“…是以…引气之道…贵在…持之以恒…水滴…石穿…” 枯木长老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越来越模糊。
林苟的头，终于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下巴抵在胸口冰冷的护心镜上，沉重的眼皮彻底合拢。意识在“福报”的加班地狱和枯木长老的催眠魔音中，迅速滑向黑暗的深渊…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在梦乡的边缘反复横跳之际——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无形的冰潮，瞬间席卷了整个传功堂！
不是温度的骤降！而是一种纯粹的、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凛冽！如同万载玄冰的锋芒，瞬间刺穿了所有昏沉、懈怠和喧闹！
林苟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沉重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心脏在护心镜的压迫下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脊椎！
他惊恐地睁开眼！
传功堂内，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枯木长老依旧在慢悠悠地念着口诀，台下的弟子们依旧姿态各异。但林苟敏锐地感觉到，整个空间的“气氛”变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了下来！连那些惨绿色的魂石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望向寒意袭来的方向——传功堂那巨大厚重的石门入口处。
一道清冷绝尘的素白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月清霜！
她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雪白宫装，乌发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挽起。绝美的容颜如同冰雕玉琢，找不到一丝人类的情感波动。清冷的眸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平静地扫过传功堂内的一切。
枯木长老的念诵声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堆满了惶恐和敬畏，他慌忙躬身行礼：“冷…冷月师叔！您…您怎么来了？” 声音都带着颤抖。
台下的数百名弟子，更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动作瞬间凝固！昏睡的猛地惊醒，扭曲姿势的瞬间僵住，交头接耳的死死闭嘴！无数道目光，带着敬畏、仰慕、恐惧，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道素白的身影上！整个传功堂落针可闻！
月清霜没有理会枯木长老的惶恐，甚至没有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弟子一眼。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穿透了数百道身影的阻隔…
精准无比地、毫无偏差地、牢牢地锁定了缩在最后排角落里的林苟！
那目光！
冰冷！深邃！漠然！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俯瞰尘埃中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但…又不仅仅是漠然！
林苟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天敌锁定的巨大恐惧感攫住了他！在那双冰封般的眸子里，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东西！
那不是看陌生人的漠视！
那不是看废物的厌弃！
那是一种…探究！一种审视！一种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肉体都彻底看穿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解析！
就像…一个科学家在观察实验皿里一只发生了未知变异的、微不足道的细菌！
目光的焦点，似乎还若有若无地在他胸口那面紧贴着衣衫、微微凸起轮廓的“996福报护心镜”上停留了一瞬！
时间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传功堂里，死寂无声。只有数百道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林苟自己那如同擂鼓般、在护心镜压迫下沉重无比的心跳声！
冷汗，如同蜿蜒的冰蛇，瞬间浸透了林苟的后背！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他皮肤生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连胸口的护心镜似乎都在这目光下变得异常冰冷沉重，耳边的键盘声和钉钉声被一种更加低沉、混乱的杂音取代，仿佛无数个声音在惊恐地低语。
他想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注视。但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被迫地、惊恐地承受着那穿透一切的目光洗礼！
一秒…两秒…
林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凝视压垮了！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几乎要失声尖叫的刹那——
月清霜那冰封般的绝美面容上，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眉头！
那蹙眉的动作极其微小，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尘激起的涟漪。但在这死寂的、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却显得如此清晰而致命！
那蹙起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一种…被打扰的不悦？一种看到污秽之物的厌弃？或者…是一种对未知变量超出掌控的冰冷审视？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用那穿透灵魂的目光，最后深深地、冰冷地“剜”了林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让林苟的灵魂都为之颤栗。
随即，月清霜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转身。素白的裙裾拂过冰冷的黑石地面，没有带起一丝尘埃。那股笼罩整个传功堂的、令人窒息的冰寒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她走了。
如同一个冰冷而突兀的休止符，消失在厚重的石门之外。
首到那抹素白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传功堂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枯木长老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干咳几声，试图重新捡起那被打断的、拗口的心法口诀。台下的弟子们也纷纷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恢复了动作，但气氛明显更加压抑，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最后排那个角落。
林苟依旧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惊恐抬头的姿势。后背的冷汗己经冰凉，紧贴着皮肤。心脏依旧在护心镜的压迫下狂跳不止。月清霜最后那深深的一眼，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探究？厌弃？不悦？
还有…那目光落在他胸口护心镜位置时，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炽热？不，更像是…确认？
“统子哥…” 林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重的不安，微弱地在识海里响起，“师尊她…刚才…为什么那样看我？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系统光球毫无反应，只有那面紧贴胸口的“996福报护心镜”，透过冰冷的镜面和蛛网般的裂纹，无声地散发着幽光，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恐惧和…某种更深层次的、未知的牵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