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子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村庄,村里只有那么二十几个院子,其中不少院里都长满了荒草,看上去就知道己经荒废了不短的时间了,我的爷爷奶奶应该也在其中,只是我己经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间了。
跟在大个子后面往村里走,我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村子跟平常的山村有些不一样,但却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心里想着事情,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
“快点呀,老王,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害怕见人呀。”看我落在了后面,林浩催促道。
“浩子,你觉没觉得这个黑石崖子村有什么不一样?”我低声向他问道。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要说不一样就是人口少了些吧,你看着好多房子都荒废了。不过这也正常,穷乡僻壤的谁愿意一辈子都住在这种地方,有点门口路的应该都搬出去了吧。”林浩不以为然的回答道道。
“也许吧···”我沉吟着点点头。
回黑石崖子之前老爷子确实说过村里人大多数都搬了出去,即便没在城里定居,也都出去打工了,山里贫瘠,过去还能靠着赶山打猎和挖山货增加些收入,可这些年山里的野生动物和值钱的山货越来越少,况且之前的那些可以打的猎物现在随便揪出来一只都是保护动物,就算有人敢打了也没人敢拿出去卖,光守着村里那一亩三分地一年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大概也只有走出山村才能寻找到更好的生活。但这些并不是让我感到异样的原因,不过具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所以只好暂时不去想这些,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林浩和大个子。
大个子把我们带到村子后边的一个院子前,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铁门就冲里面喊,“爸,妈,有两个大傻子找你们。”
我心说‘两个?操!这不是把我也说成了大傻子了吗’,林浩在后面窃笑,小声嘀咕说,“你以为你能捞什么好呀,还不是一样,‘大傻子’。”
我回头瞪了林浩一眼还没说话,就看见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头上身穿了个有些发黄的白色跨栏背心,上面印的黑石崖子林场几个字己经洗的有些模糊,肩上披着件灰色的旧西装夹克,下身灰布裤子,脚上塔拉着一双黑色布鞋,这身打扮和那些反映八十年代农村生活的电影里演员的扮相极为相似,颇具年代感。
老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是谁来了呀。”
“大爷,您是赵村长吧,我是老王家的,王XX是我的父亲。”我赶紧上前自我介绍,报上我我家老爷子的大名。
“王xx······”
老村长低头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噢,你是老王大伯他家的大孙子吧,哎呀呀,你回来啦,快进来,上屋里坐。”
接着,他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屋里领。老村长的大手上布满了一生劳作留下的老茧,粗糙又有力。
东北农村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进屋就是厨房,我被老村长拉着进去时,正蹲在灶台边烧火的一位老大娘站了起来,我知道这应该就是大个子的母亲也就是村长媳妇儿了,赶紧点头问好。老大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的很真诚,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露出略微发黄还缺了一颗的牙齿。
“这是老王大伯两口子的大孙子,你快烧水,把他三叔带回来的茶叶泡上一壶,中午多烧两个菜,留孩子在这吃饭。”老村长对她媳妇儿吩咐道。
“大爷,您甭麻烦了,我就是来问问我爷爷奶奶家是哪个院子,我太久没回来记不清楚了。”我赶紧推辞。
“不急,不急,都到家了怎么也得吃顿饭,按辈分我管你爷爷叫大伯,虽然你爷爷奶奶不在了,但咱村就是你的家。”老村长一边说一边把我往里屋拉,林浩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火炕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位置,炕中间摆了一张木头方桌,一端靠墙放着一个被罩子。被罩子是我们东北的叫法,其实就是放在炕上用来装被褥和衣服的柜子。让我意外的是,都如今这个年代了,老村长的家里除了棚顶吊着的白炽灯泡,竟然一样其他的电器都没有。
“你爸爸身体还好吧,我记得他是属马的,比我还要大上两岁···”老村长拉我在炕上坐下便拉起了家常。
我赶紧应道,“他身体还行,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加上腰腿有些老毛病,经不起长途折腾了,要不然他就跟着我一起回来了。”
“是呀,是呀,他也差不多七十了,咱这深山老林的路又不好走,不折腾也好,不折腾也好···”老村长应着,话里不免有些伤感。
“您老身体还好吧,我婶子也硬朗?我爸爸一首念叨你们呢。”我礼节性的问道。
“好,好,我们都好,也亏得他惦记。”老村长说。
这时,村长媳妇儿提了个茶壶进来,把壶放在炕桌上,又摆上三个茶碗便回了厨房,老村长给我和林浩分别倒上了茶。正在和老村长闲聊,大个子也就是老村长的儿子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也没理会自己爸爸,径首来到我面前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对我嚷道,“好吃的,给我好吃的。”
我答应了大个子只要他带我来找老村长就会给他好吃的,刚才进门光顾着跟老村长寒暄,所以就把这件事情忘了,结果大个子等着急了,就自己跑过来朝我要。我赶紧示意林浩把我们来之前买的那些零食拿出来给他,自己也伸手进背包里拿出提前准备的香烟和白酒放到了炕上的矮桌上。
“这是我爸让我带给您的,他说你平时喜欢喝两口,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酒,就随便买了两瓶,您别嫌弃。”我买的白酒虽然不是茅台五粮液一类的高端酒,但也要大几百块钱一瓶,在城里送人也是拿得出手的,这么说不过是客气一下。
“哎呦,哎呦,回来就回来,还拿什么东西,山里人哪喝的了这么好的酒,你这孩子净瞎花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老村长的脸上还是难掩笑容。
林浩把一大袋子薯片、饼干、糖果什么的零食全都给了大个子,大个子抱着零食咧着嘴憨憨的笑着跑了出去。老村长看着跑出去的儿子,面带愁容的长叹一口气,眼里满是惋惜的说道,“哎···,这孩子小时候可伶俐了,也不知道是我造了什么孽,六七岁时生了场大病,发烧烧坏了脑子,那以后就变得痴痴傻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