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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狭小的内室。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扭曲的“保护”。原来她不是不爱弘晖，她是爱得太深，深到被这吃人的朱墙逼疯了心智，只能用这种自毁般的方式，把孩子藏进“病弱”的壳里。
死寂在蔓延，只有弘晖粗重痛苦的呼吸声。我看着这个被亲生母亲以爱为名、日日喂着毒药的孩子，看着眼前这个被恐惧和怨恨吞噬的女人，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这深宅里的绝望，远比明刀明枪的厮杀更令人胆寒。
“把药倒了。”我声音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今日起，弘晖的汤药饮食，由正院派人接手。太医，我会另请。”
宜修身体晃了晃，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没有反驳，也没有哀求，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己被彻底掏空。良久，一滴冰冷的泪滑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绝望的齑粉。
正院寝殿的药味似乎更重了些。李太医枯瘦的手指搭在我腕上，眉头拧成了疙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胤禛负手立在床前，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焦灼。
“如何？”他声音低沉。
“回……回王爷，”李太医伏低身子，声音发颤，“福晋脉象……滑而有力，往来流利，确是喜脉无疑！” 他顿了顿，头埋得更低，“只是……只是这脉象浮滑急促，似有虚火上炎之象，根基……略显躁动不安。且……且福晋体内似有一股刚猛药力冲撞，此乃……此乃安胎之大忌啊！”
“刚猛药力？”胤禛眼中瞬间爆发的狂喜被冰冷的锐利取代，他猛地转向我，目光如鹰隼，“你服了什么药？”
我适时地侧过脸，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指尖无力地揪紧被角，薄汗濡湿鬓发，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委屈与后怕：“妾身……妾身只是用了宜修妹妹好心荐来的一剂暖宫古方……想着早日为王爷诞下嫡子……” 我将“好心”二字咬得极轻，却足以在胤禛心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胤禛脸色骤然阴沉如铁，眼中风暴凝聚。他猛地看向李太医，声音冷得掉冰渣：“那方子呢？拿来！”
李太医抖着手呈上一张墨迹半干的纸。胤禛只扫了一眼，额角青筋便猛地暴跳起来！那方子上几味虎狼之药的名字，刺目惊心！他捏着纸的手指骨节泛白，猛地将药方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混账！” 雷霆之怒在殿内炸开，宫人跪倒一片，噤若寒蝉。胤禛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得可怕。宜修！撷芳院！弘晖！这些字眼在他脑中疯狂串联。他想起弘晖那常年病弱、日渐消瘦的模样，想起宜修每每提及孩子时那哀婉中透着古怪的眼神……原来根子在这里！她竟敢用这等虎狼之药祸害他的长子！如今这毒手，竟又伸向了他期盼的嫡子！
狂怒之后，是深不见底的寒意和后怕。他疾步上前，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令我窒息。下颌抵着我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声音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柔则！柔则！没事了……有本王在！谁也害不了你和我们的孩儿！” 那怀抱滚烫，心跳如擂鼓，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这炙热之下，是他对子嗣传承的极度看重被触碰逆鳞后的暴怒，以及对我腹中“嫡子”前所未有的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