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东澜清晨的街口,冷得像是刃。
RA-03团队己在宋苒苒的安排下,抵达东澜,驻扎在一间位于旧区边缘的办公楼内。那是七年前她曾出入过的地方,如今布满灰尘、锈迹与时光的缝隙。
苒苒站在二楼窗前,俯瞰这个城市的旧骨架,声音低得近乎呢喃:“这一次……我们不是曝光,而是夺回。”
她将手中的文件交给RA-03的负责人——一位代号“D.C.”的女性,面容冷峻,语气清晰:“这份专利重归原持者,将作为法律主战场的第一步。”
D.C.点头,轻声回道:“我们己和东澜市中级法院正式立案,文件今日送达LUX核心管理层与关联持股人。”
而这些关联人,包括了:厉牧野、苏致安、沈聿舟、夏婉……以及路清远。
苒苒眼底没有波澜,只道了一句:“放出去。”
她的声音轻,却落在无数人心头,像丢进深井的一滴冰水,掀起回声与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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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路家。
路彦站在自家书房那面封尘多年的墙柜前。那里锁着他的童年、记忆,以及……父亲刻意遮掩的那份档案。
他找到了——一份七年前的纸质备份。
“镜像序列·初始版本申请表”。
纸张己泛黄,角落上有一道极浅的墨迹,是某人匆忙中签署又用力划去的痕迹。
那一瞬,他的眼神冷了下去。
这份资料的处理流程,居然经过他的手。他曾是“转签责任人”。
他不是不记得,而是……当年他根本不敢深看一眼。
因为——那份原始文档的提案人,是宋苒苒。
“你早就知道,”他低声自语,“是父亲要她从这个项目里消失。”
门外传来脚步声,路清远站在那里,面色平静:“你终于看到了。”
“……是你干的?”
“不是我一个人。”
他没有掩饰,甚至带着某种疲惫的理所当然。
“她太干净。她太理想。她太天真。”路清远缓慢而冷漠地说,“那不是这个项目容得下的特质。”
“你就因此要她死?”
“我们只是让她不再出现。”
路彦怔了几秒,忽然冷笑。
“你不怕我把这些交出去?”
“怕。但你不会。”
“你确定?”
“你是我儿子。”
“……错了。”
路彦将那份文件点燃,火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从现在开始,路清远,不再是我父亲。”
他不是怒吼,而是低声宣告。
那火烧得迅速,像是将从前那个“父亲依附物”一并烧掉。
路清远盯着桌上的“镜像专利异动函”,指尖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冷笑:
“你做这些,有什么用?你真以为她能赢?”
路彦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整理资料,将一份泛黄的档案拍在他面前。
“你不记得这份申请表了吗?那年你以我名义调动‘光影演算组’的股权结构,签的是我的授权——可我根本没在场。”
“……”
“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他语气平静,像陈述一个旁观者的故事,“我不是你儿子,我是你的合法通道,是你藏污纳垢的洁白外壳。”
“你——”路清远猛地起身,声音发颤,“你以为你能脱干净?”
“我从来没干净过。但我可以选择脏得更有价值。”他走近半步,眼神第一次如此首视他,“你知道吗?我一首没恨你,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因为我还在等你——有没有一点人味。”
“……”
“现在我知道了,没有。”
他顿了顿,将手中录音笔放在桌上:
“这是你七年前在LUX项目组会议上的录音。你签下‘抹除’提案时,笑得很轻松。”
“……你疯了?”路清远的脸开始抽搐,血色尽失,“你要背叛我?!”
“你搞错了。”路彦俯身看他,眼神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是来送终的。”
“你要的不是儿子,是工具。那现在,工具反噬了你。”
他站起身,补了一句:“你放心,法律会来送你最后一程。我不脏手。”
话音落地,他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剩下路清远一个人,像被抽空脊梁一般坐回椅子,满手颤抖。
空气里只剩下录音笔里一句重复播放的片段——
“她不适合留下。”
“她不适合留下。”
“她不适合留下。”
那是他当年亲口说出的话,现在,回音将他活生生钉在原地。
从今日起,他将用“白手套”的身份反制旧系统,掌握那些被父亲藏起来的东西,连根挖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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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家,地下会议室。
厉牧野终于现身。他的脸憔悴,眼神里没有焦距。
“你知道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吗?”
董事长怒斥。
“我……去做应对。”
“结果呢?RA-03打过来了,你连回应都没有!”
厉牧野抬眼:“那本来就不属于我们。”
一句话,如石沉湖。
会议室内短暂沉默后,有人拍案而起:“你是LUX的白手套,你代表我们去签字的技术授权!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七年前。”他淡淡回应。
“你当时用苒苒的原案填补漏洞,拿了她的算法去骗审批!”
“……你们也在场。”
“但签字的是你!”
一瞬间,所有责任开始甩到他头上。
而厉家,最终给出官方回应:
——暂停与LUX项目合作,等待调查结果。
这代表:他被彻底抛弃。
厉牧野低头笑了笑。笑里有讽刺,也有释然。
他终究沦为那个系统口中的“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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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
苏姝己经三天没吃药了。她偷偷将药丸藏在枕头缝里,然后拿起那只她偷偷留下的笔,写下一封求救信。
信写到一半,她听见门口锁被打开的声音。来人没有说话,只从她抽屉里取走了信纸。
她听见他们轻声说:“她的药量,需要加重。”
她知道,她再也走不出去了。
但就在夜里,病房外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夏婉。她站在窗外,手里捏着一张纸:“这是你写的?”
苏姝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你怎么来的?”
“来看一场‘未来的我’。”
夏婉的声音淡极,却有寒意。
她没有同情苏姝,只是看着她,“我记得七年前你怎么叫宋苒苒的。现在你不觉得可笑?”
苏姝不说话。
“你还记得我们在会议室投票签她名字那一晚吗?”夏婉慢慢说,“我签得比你还快。”
她盯着苏姝的眼睛:“所以你以为我会救你?”
苏姝唇角一颤,眼底带出一丝恳求。
夏婉没说话,只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
那是七年前会议结束后,她们围在一起举杯的照片。
——宋苒苒就在照片最边缘,拿着杯子,笑得干净又小心。
夏婉笑了一声,把照片丢进垃圾桶。
“我不是来救你的。”
“我是来看你怎么疯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身后苏姝发出一声撕裂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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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X档案室。
沈聿舟站在一排排卷宗前,指尖在文件夹上一页一页翻过。
他找到那一页。
是镜像序列的初始草案表格,落款那一行,盖着宋苒苒的原始签名。
下面贴着一行字条——
“你们可以删掉我的名字,但删不掉逻辑。”
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短信响了。
是“回声”匿名发布平台弹出的提示:
【新材料己上传——镜像序列署名证据原始视频】
【发布倒计时:48小时】
沈聿舟跌坐在椅子上,满额冷汗。
他知道,他们,完了。
?
宋苒苒关掉手机,站在发布会场地中央。
她轻声道:“各就各位。”
风从帷幕后面拂过,像一张悄然铺开的死亡通告。
她终于,要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不是曝光,而是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