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嗡鸣如同永不疲倦的巨兽心脏,在钢铁的胸腔里沉重搏动,拖拽着这口移动的棺材,在漆黑的地狱隧道中狂奔。粘稠的黑暗被车厢内几盏应急灯惨绿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角,映照着凝固的污血、散落的弹壳,还有隔门处那堆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被劈开头颅的变异体残骸。血腥味、腐败气、机油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浓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绝望的毒药。
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车厢壁,消防斧横放在沾满污秽的腿上,斧刃反射着幽绿的光。体内的H-7熔岩在短暂的杀戮宣泄后并未平息,反而像退潮后暴露出的滚烫礁石,带来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麻木和尖锐刺痛的疲惫。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与引擎的低吼共振,视野边缘的血色蛛网时隐时现。右臂伤口的麻痒感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H-7的力量似乎在加速某种变化,带来一阵阵诡异的灼热。脸上、身上那粘稠滑腻的怪物污血早己半干,结成了令人作呕的硬痂,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车厢。只有引擎的声音在回荡。
不,不止引擎。
当身体和精神都被这沉重的噪音和血腥压迫到某个极限时,H-7强化的感官,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将隧道外那原本被钢铁隔绝的、更深邃的黑暗,一点点地、清晰地传递进来。
起初是模糊的背景音,如同遥远的潮汐。
渐渐地,声音开始分层,变得清晰可辨。
嘶…嘶啦…
一种尖锐、高频、如同生锈的钢锯在疯狂拉扯厚重铁皮的声音,毫无规律地从车厢侧壁外传来!声音极其刺耳,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锯子,正贴着高速行驶的列车外壳疯狂刮擦!每一次“嘶啦”声响起,都让人牙根发酸,头皮瞬间绷紧!这声音穿透力极强,无视引擎的轰鸣,首接钻进脑髓深处,带来生理性的强烈不适!
咚…咚…咚…
沉闷、间隔略长的撞击声,如同巨大的攻城锤,一下,又一下,沉重无比地砸在隧道深处的岩壁上!每一次撞击,都仿佛让整条隧道都在呻吟,连带着我们乘坐的列车都产生极其细微的共振!这声音来自下方,来自幽深的轨道深处,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蛮力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呜…呜…呜…
低沉、悠长、如同无数冤魂在深渊底部集体呜咽的悲鸣!这声音并非一个源头,而是从隧道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层层叠叠,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毒和无法满足的饥饿!它们混杂在钢锯刮擦和重锤撞击的间隙里,如同永不消散的背景和声,将整个隧道渲染成一口巨大的、沸腾的哀嚎之锅!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不是这些。
是那些…夹杂在噪音洪流中的…破碎人声!
“…好…痛…”
“…饿…好…饿…”
“…不…要…走…”
“…回…来…”
声音极其微弱、扭曲、失真,仿佛是从生锈的扩音器里挤出来,又像是信号极差的电台杂音中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它们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的渴望!这些声音的来源飘忽不定,有时感觉就在车顶,有时又像是在幽深的轨道旁,甚至感觉是从隧道壁内部渗出来的!它们捕捉不到具体的发声体,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听觉神经,一点点啃噬着仅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