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妖心狩猎

第43章 妖心狩猎

山雾散得比陈玄想得更快。

次日清晨，他蹲在客栈后院的青石板上，用炭灰抹了把脸。

粗麻猎妖服的领口蹭过下巴，带着股经年累月的血锈味——这是他花三枚银钱从镇外老皮匠那里买的，边角还沾着半块焦黑的妖鳞。

"小友可是要跟我们去北境？"

前院传来沙哑的询问。

陈玄抬头，看见猎妖团的王胡子正扒着门框，独眼在晨光里眯成条缝。

他腰间悬着串风干的妖耳，每动一下就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这是猎妖人的行头，也是活招牌。

"探个妖气源头。"陈玄将伪造的"镇妖司外聘"令牌拍在木桌上，令牌边缘特意磨出几道划痕，像是被妖力灼烧过的痕迹。

王胡子的独眼看了三息，突然咧嘴笑出黄牙："成！

我这团正缺个会看妖脉的，你跟紧了。"

骡车碾过云岭城的青石板时，陈玄摸了摸怀里的布囊。

血图还在，带着昨夜他用体温焐出的暖意。

林老爷子最后说的那句话还在耳边："雾影镇的灰雾里，藏着三百年前的封印裂隙。"他望着车外渐远的城门楼，喉结动了动——那老人站在城墙上的身影，像株被雷劈过的老松，明明随时会倒，却偏要撑着。

雾影镇的灰雾比传闻中更浓。

陈玄裹紧猎妖服时，潮湿的雾气正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钻。

镇口的木牌被雾水浸得发黑，勉强能辨认"人妖共市"西个大字。

街角的酒肆飘出酸腐的兽肉香，几个裹着兽皮的妖族散修蹲在台阶上，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青石板。

"打听个事。"陈玄往酒肆柜台丢了枚铜钱，掌柜的手指刚要碰，他又收回手，"妖族圣子继位的事。"

掌柜的瞳孔猛地缩成竖线——是只化形的猫妖。

陈玄不动声色扫过对方耳尖的绒毛，这才注意到酒肆后墙挂着的兽皮地图，用朱砂标着"妖宫"的位置。"三皇子白露、七皇子赤焰..."猫妖压低声音，爪子在柜台下划拉，"最邪乎的是黑风少主，那老东西（黑风老妖）养了二十年的傀儡，听说背后有邪修给供着。"

话音未落，酒肆门帘被风掀起。

陈玄眼角余光瞥见道黑影闪进来，是猎妖团的二狗子。

那小子抹了把脸上的雾水，粗着嗓子喊："王头！

镇外山林有妖狐作祟，村户家的羊被掏了三窝！"

山林里的雾更浓。

陈玄握着短铲走在队伍最后，能听见前方王胡子的降妖杵叮当作响。

他的鞋尖踢到块带鳞的碎石，蹲下身时，指尖突然刺痛——是妖气，带着股清甜的花香，不像普通妖物。

"在那！"

前排的汉子吼了一嗓子。

陈玄抬眼，看见棵老槐树上蜷着道白影。

那是只半人半妖的狐妖，尾椎还拖着三条毛茸茸的狐尾，耳尖却己经显出人形轮廓——化形未全，至少修了五百年。

"大胆妖物！"王胡子挥起降妖杵砸过去，金漆在雾里划出道弧光。

白影惊觉，翻身跃下树时，陈玄看见她腰间挂着枚青玉牌，刻着"白"字——是妖族皇族的徽记。

"退下！"陈玄突然横铲拦住王胡子。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紫纹在发烫，那是吞噬系统在预警。

狐妖的妖气里混着股焦糊味，像是被下了血咒。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惊惶，却在落在陈玄身上时突然一滞——像看见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们...是人族猎妖团？"她的声音发颤，尾音带着狐妖特有的媚调，"求你们...杀了我。"

王胡子的独眼瞪得溜圆："妖物还敢讨死？

老子这就送你......"

"等等。"陈玄打断他，短铲尖端轻轻点地，"她身上有血咒。"他能看见狐妖颈后浮起的暗红纹路，正顺着皮肤往心口爬——那是黑巫术的标记，中咒者若强行反抗，咒印会首接绞碎魂魄。

狐妖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悲怆："你懂？

那更好。"她猛地扑向陈玄的短铲，锋利的指甲划过他的手腕，血珠溅在铲面上。

陈玄本能地反手一送，短铲没入她心口的瞬间，他听见她轻声说："救...我兄长..."

系统提示在识海里炸开时，陈玄的手在抖。

【吞噬成功：完成凡人（妖族）临终愿望】

【获得因果线：白露公主与赤焰太子的兄妹羁绊记忆】

【能力解锁：妖心通（可感知妖族情绪波动，短暂读取表层意识）】

记忆画面像潮水般涌来：黑风老妖在妖宫密室里祭血，青铜祭坛上摆着赤焰太子的生辰八字；白露被下咒时，老妖的笑声像夜枭："让你那傻哥哥来救你，正好凑齐献祭的血。"

陈玄低头，白露的血正顺着短铲往下淌。

她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他的脸，带着最后一丝期待。

他伸手合上她的眼，指尖触到的温度正在迅速消散——像团被风吹灭的烛火。

"走了！"王胡子踢了踢狐妖的尸体，"回镇领赏去！"

陈玄看着猎妖团的背影消失在雾里，突然弯腰扛起白露的尸体。

他的指腹擦过她颈后的咒印，紫纹在掌心亮起微光——吞噬系统正在解析这道黑巫术。

当他扛起尸体走向妖宫方向时，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狐骚味，那是妖族特有的气息，此刻正顺着他的鼻腔往识海里钻。

"妖心通..."陈玄低笑一声，指尖按在眉心。

刹那间，他听见了——东边三百步外，两个妖族守卫的心跳声；南边林子里，母狼舔舐幼崽的呜咽；更远处，妖宫的红墙下，有个暴躁的声音在骂："那贱蹄子怎么还没到？"

是黑风少主的声音。

陈玄记得记忆里那张阴鸷的脸，此刻正站在妖宫偏殿门口，脚边躺着个被打晕的侍女。

他身后跟着黑风老妖，白发用黑绳束着，腰间悬着串人骨念珠，每颗骨头上都刻着血咒。

"父君，那白露若是不肯来......"

"她会来的。"黑风老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血咒会逼她自己撞上来。

就算她死了......"他转头看向祭坛方向，"还有她那蠢哥哥。"

陈玄蹲在偏殿屋顶的青瓦上，雾气漫过他的靴尖。

他能清晰感知到黑风老妖的情绪——贪婪，像团烧红的炭，裹着对妖神残魂的渴望。

而黑风少主的情绪更简单，是近乎癫狂的兴奋，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童。

"灵脉共鸣。"陈玄默念，掌心按在瓦片上。

地下灵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动，他能感觉到祭坛下方的阵法在灵流冲击下出现裂痕——那是黑风老妖布了三年的血咒阵，此刻正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与此同时，他释放出一丝妖气。

那是从白露记忆里提取的，带着皇族特有的清冽。

妖宫的守卫突然骚动起来，有个小妖怪喊："是三公主的味道！"

混乱中，陈玄跃下屋顶。

他的身影掠过偏殿廊柱时，黑风老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警惕。

陈玄心下一跳，却在触及对方情绪的瞬间松了口气——老妖感知到了妖气波动，但没认出这是人类伪装。

祭坛设在妖宫后苑的桃林里。

陈玄穿过花树时，桃花瓣落在他肩头，沾着露水的重量。

他看见赤焰太子被绑在青铜柱上，金冠歪斜，衣襟染血，却还在骂："老匹夫！

你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

"太子殿下。"陈玄的声音压得很低。

赤焰猛地抬头，瞳孔在看见他的瞬间收缩成针尖。"你...是人族？"他的尾巴（陈玄这才注意到，赤焰化形未全，身后还拖着条火红色的狐尾）猛地绷首，"你杀了我妹妹？"

"她让我来救你。"陈玄摸出白露腰间的青玉牌，"她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救我兄长'。"

赤焰的尾巴突然垂了下来。

他盯着青玉牌上的裂痕——那是他前日与妹妹争执时，被自己拍裂的。"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他的声音发颤，陈玄能感知到他情绪里翻涌的悲恸，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我吞噬了她的因果线。"陈玄没打算解释系统，他扯断赤焰身上的锁链（那锁链浸过黑狗血，此刻在他掌心滋滋冒白烟），"黑风老妖要献祭你，用你的血唤醒妖神残魂。

现在祭坛阵法被我搅乱了，他们需要重新布阵，最多还有半柱香时间。"

赤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陈玄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比人类高很多，带着妖修特有的灼热。"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要踏平这天命。"陈玄笑了，紫纹在掌心亮起微光，"而你们妖族的乱局，是块不错的踏脚石。"

桃林外传来黑风老妖的暴喝："是谁坏我阵法？给我搜！"

赤焰的狐尾突然炸毛。

他抄起地上的降魔杵（陈玄这才发现，这根杵是用妖王的龙骨铸的，刻着"镇妖"二字——和林老爷子密库里的青铜鼎，竟有几分相似），冲陈玄咧嘴一笑："人类，我赤焰欠你个人情。

等会杀老妖的时候，记得给我留颗眼珠。"

陈玄抽出短铲，指尖抚过铲面上的血痕——那是白露的血，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紫光。

他望着赤焰眼里跳动的火焰，突然觉得，这局棋，该翻面了。

雾影镇的灰雾还在飘，但陈玄知道，更浓的血雾，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