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娆心劫起

第50章 娆心劫起

陈玄的靴底碾过北境荒原的冻土时，鼻尖先泛起一阵甜腥。

他顿住脚步，喉结微微滚动。

这气味不对——不是普通的血腥，更像是某种蛊虫啃噬魂魄时溢出的残香。

他抬手按住腰间短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三天前在山神庙击杀韩无极后，他本应返回云岭城与楚清瑶会合，可系统突然在识海震动，提示"噬心莲"的气息出现在北境魔门禁地"娆心谷"。

那是能让吞噬系统进化的关键，他赌不起。

荒原的风卷起碎雪，掠过他额角未干的血渍。

陈玄眯起眼，望着前方翻涌的血雾——原本该是青灰色的山谷，此刻像浸在凝固的血里，雾中影影绰绰浮着半透明的魂魄，正被某种阵法抽成丝线，汇入谷中心的祭坛。

"情蛊。"他低咒一声。

前世在网吧混日子时听过老修士闲聊，魔门最阴毒的"情蛊献祭"便是用活人生魂滋养执念，被抽魂者会在清醒中看着自己的魂魄被扯成碎片，比千刀万剐更痛十倍。

陈玄贴着山壁摸近，妖心通在识海运转。

这是吞噬一只妖修后获得的能力，能感知方圆十里内的情绪波动。

此刻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无数剧痛、绝望、怨恨如潮水般涌来，首到某道微弱的"求死"之意撞进他心脉——有人还活着。

祭坛上的白影突然动了。

叶娆的广袖扫过青铜灯台，九盏引魂灯同时明灭。

她垂眸望着脚下的阵法，发间银铃随动作轻响，本该是极美的画面，可她眼底的血丝却像蛛网般爬满眼白。

冷霜站在三步外，指尖攥着半片碎裂的玉简，欲言又止："殿主，这阵法反噬......"

"闭嘴。"叶娆的声音像碎冰，"你是要我再等三百年？

等他的残魂彻底散在轮回里？"她抬起手，掌心浮起团幽蓝火焰，正是情蛊的本源。

被抽魂的修士中，有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突然剧烈抽搐，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救......我......她不是......疯子......"

陈玄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认出那是陆无双——三天前在云岭城黑市，这男人曾用半块玄铁换他一瓶疗伤药，说要"给重要的人"。

此刻陆无双的魂魄己被扯出半截，泛着青灰，却仍在拼命朝叶娆的方向蠕动。

"完成愿望。"陈玄咬着舌尖默念，短铲尖轻轻戳进地面。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陆无双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雪夜的破庙，叶娆跪在血泊里，怀里是浑身是伤的陆无双；他染血的手抚过她的脸，在她掌心写"忘了我"；她哭着摇头，他却笑着闭上眼，最后在她耳边说"娆娆，要活"......

陈玄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叶娆疯批的执念下，藏着这样一段被背叛的深情。

宗门为夺法则碎片，设计让陆无双做诱饵，他战死时，所谓的正道盟友正躲在暗处数功劳。

"所以你用百条人命换他的残魂？"陈玄喃喃，望着祭坛上的叶娆。

她的白衣己被血雾染成淡粉，却仍在固执地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可他要的是你活着。"

夜色彻底笼罩山谷时，陈玄动了。

他屈指弹飞一块碎石，精准砸中祭坛左侧的引魂灯。

阵法顿时出现裂隙，几个将死的修士魂魄"轰"地散成光点。

叶娆猛地抬头，银发在血雾中炸开，她的瞳孔瞬间变成妖异的赤金："谁？"

"来讨一朵花的。"陈玄从阴影里走出来，短铲扛在肩上，"噬心莲。"

叶娆的杀意在空气中凝成实质。

她抬手召出妖刀"娆心"，刀身嗡鸣如泣血，"敢闯娆心谷，你该死。"话音未落，刀光己劈至陈玄面门。

陈玄不躲不闪，妖神共鸣在体内爆发。

那缕妖修残魂的力量裹住他的灵压，竟将叶娆的攻势卸去三分。

他望着她发红的眼尾，突然开口："陆无双最后写了封信，在你常去的忘忧阁房梁上。"

刀光顿在陈玄喉前半寸。

叶娆的指尖在发抖，妖刀当啷坠地。

她踉跄后退两步，玄铁护心镜撞在祭坛角上，"你......你怎么知道？"

陈玄弯腰捡起她的刀，刀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他能感觉到她的灵压在剧烈波动，像随时会崩断的琴弦。"他说，娆娆，我在轮回里等你，但不是用百条人命换的我。"

叶娆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

她猛地抓住陈玄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骨头里："你骗我！

他明明......明明说要和我......"

"完成愿望。"陈玄低喝，另一只手按在她后颈。

系统变异功能"共感侵蚀"启动的刹那，陆无双临终前的画面同时涌入两人识海——他在断气前用最后一口血在墙上写"活下去"，然后把信塞进房梁的暗格里，血滴在信纸上晕开，像朵枯萎的花。

叶娆的膝盖一软，几乎要栽倒。

陈玄扶住她，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

冷霜终于冲过来，抽出佩剑抵住陈玄咽喉："你对殿主做了什么？"

"让她看该看的。"陈玄松开手，退后三步。

叶娆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

她的哭声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陈玄心上——原来疯批的表象下，藏着这么深的痛。

"冷霜。"叶娆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停了阵法。"

冷霜愣住："殿主？"

"停了。"叶娆站起来，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袖。

她望着陈玄，眼中的赤金逐渐褪成墨色，"你要的噬心莲，在祭坛下第三块青石板下。

拿了就走。"

陈玄弯腰捡起短铲，却没急着去挖。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说："陆无双的信，我替你取。"

叶娆的睫毛颤了颤，最终别过脸去："不用。"可陈玄分明看见，她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袖中丝帕。

陈玄转身走向祭坛时，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谢谢"。

他脚步微顿，没回头。

血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满天星斗。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吞噬系统在发烫，刚才的共感侵蚀似乎触发了什么新功能——或许下次，他能更精准地触及人心。

当短铲凿开第三块青石板时，一抹幽蓝的光破土而出。

噬心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每一片都像凝固的星河。

陈玄刚要伸手，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法则碎片波动，距离......"

警报声戛然而止。

陈玄猛地抬头，望向云岭城方向——那里的天空，正翻涌着比血雾更可怕的阴云。

楚无涯的阴谋，叶娆的执念，还有即将到来的天道崩坏......他握紧噬心莲，指节发白。

"该来的，总会来。"陈玄低笑一声，将莲花收进储物袋。

他最后看了眼仍站在祭坛边的叶娆，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道未愈的伤口。

北境的风卷着雪粒打在他脸上，陈玄踩着满地碎魂，走向下一场风暴。

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个疯批的魔门殿主，或许会成为他最不可预测的盟友——而这，才是故事真正有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