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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松脂香灌进衣领时，楚云河正攥着阿宁的腕带。半枚青铜牌贴着少女的皮肤发烫，与他腰间的万蛊令牌形成某种奇异的共鸣——像两尾游在血脉里的鱼，正试探着咬对方的尾鳍。
"疼吗？"阿宁突然停步，仰头看他。她的双眼不知何时褪去了金斑，瞳仁黑得像浸了墨的琉璃，"守山牌裂了，你体内的九冥印在烧。"
楚云河这才察觉自己的指尖在发抖。自刚才在祭坛刺穿掌心，鲜血就顺着指缝滴在青铜牌上，此刻两枚牌子相触处竟渗出细小的金纹，像活物般往彼此纹路里钻。
"先找万蛊门。"他压下喉间的腥甜，"反噬的事...之后再说。"
阿宁却突然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扯进一片灌木丛。
"嘘——"她的竹刀横在唇前，刀鞘上的苗文泛起幽蓝微光，"前面有'蛊哨'。"
山径尽头的雾霭里，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那声音初听像山溪撞石，细品却带着股黏腻的甜——是蛊师用活蜂蛹磨成的"引魂铃"，专引蛊虫聚集。楚云河的九冥蛊囊突然震动，囊壁上的银纹亮如活物，他甚至能听见囊中传来幼虫的嘶鸣，像在催促他冲出去。
"是万蛊门的迎客铃。"阿宁的拇指按在他手背，"他们等了我们三天。"
话音未落，雾霭中走出个穿靛蓝苗裙的老妇。她拄着根藤编拐杖，杖头悬着串铜铃，每走一步，铃铛便发出不同的音调。最奇的是她的脸——皮肤像浸了水的羊皮纸，布满细密的裂纹，却在眼角处纹着朵鲜活的红珊瑚，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苏小先生，楚小先生。"老妇的声音像两块砂纸摩擦，"我家门主等你们很久了。"
楚云河注意到她的袖口。靛蓝布料下，隐约有暗金色纹路爬动——那是"引魂蛊"的标记，和引魂路上的石俑灯芯如出一辙。
"门主在哪？"他摸向九冥蛊囊，却发现囊中蛊虫突然安静下来，像被什么东西安抚了。
老妇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雾里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从蛐蛐到蟋蟀，从纺织娘到金龟子，竟组成了一段完整的苗歌。阿宁的竹刀突然嗡鸣，刀鞘上的苗文全部亮了起来，像在回应。
"跟我来。"老妇转身，藤杖点地的位置腾起团黑雾，"但小先生要记住——进了万蛊门，你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血池·蛊宴
万蛊门藏在两座山峰的夹缝里。
楚云河跟着阿宁跨过刻满咒文的门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冷气：整座山谷是个巨大的血池，池中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茧，每个茧里都蜷缩着人形生物。茧身刻满苗文，有些是"生"，有些是"死"，还有些是"债"。
"这是'养魂池'。"阿宁的声音放得很轻，"万蛊门用活人养蛊，每养十年，就能取一次'命元'。"
楚云河的目光扫过最近的茧。那是个穿红嫁衣的少女，睫毛上还凝着干涸的血珠，茧身的"债"字正渗出黑血。他突然想起引魂路上的石俑——那个穿苗银的少女，和眼前这具茧里的，面容竟有七分相似。
"那是阿宁的曾祖母。"老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百年前，她为了救九冥蛊尊，自愿被封入茧中。"
楚云河转身，看见老妇不知何时站在血池边，藤杖上的铜铃正对着他的咽喉。她的脸在血光中忽明忽暗，裂纹里渗出的不是水，是暗红的血："当年九冥为了镇压混沌，用百个婴儿的命换命元。你猜，你师妹的孩子...是不是也在其中？"
"闭嘴！"楚云河的九冥蛊囊炸开，无数金纹蛊虫涌出，在他身周形成金色屏障。
老妇却笑了，笑声震得血池翻涌："你以为阿宁为什么能带你进来？她腕间的守山牌，是用来镇住你的九冥印的。可现在..."她的指尖划过自己脸上的裂纹，"牌裂了，印要醒了。"
血池突然沸腾。无数半透明的触须从茧中钻出，缠住了楚云河的脚踝。他挥刀斩断，触须却从他手背钻了出来，像条活蛇往识海里钻。九冥印在识海炸开，他看见前世的自己站在养魂池边，手里握着带血的金针，脚下堆着百具婴儿的骸骨。
"够了！"他嘶吼着拔出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苏妄给他的引魂铃。铃声清越，竟将触须震得缩回血池。
"有意思。"老妇眯起眼，"原来苏小先生的铃铛，是用九冥蛊尊的心头血铸的。"
阿宁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少女的手滚烫，腕间半枚青铜牌与他腰间的令牌贴在一起，金纹顺着手臂爬进两人皮肤。楚云河的识海突然清明，他看见阿宁的记忆：五岁那年，她在守山庙发现半块青铜牌，被万蛊门的老门主捡走；十二岁时，老门主告诉她，她是"守碑人"，要等九冥印的主人来，才能解开万蛊门的诅咒。
"诅咒？"他问。
阿宁指向血池中央的祭坛。那里站着个穿金丝绣纹长袍的男人，面容被黑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他的影子里缠着条巨蟒，正是昨夜在祭坛出现的！
"那是现任门主，'蚀骨'。"阿宁的声音发颤，"他修炼的是'夺舍蛊'，每吸够百条人命，就能换一次重生。可他重生一次，万蛊门的蛊虫就疯一次...上个月，养魂池的茧破了十七个。"
蚀骨突然笑了，声音像两块磨盘相蹭："楚小先生，你可知为什么苏妄要把你引来？"他的指尖划过黑纱，露出下面狰狞的疤痕，"因为你前世杀了他，现在他要你亲眼看着，你用九冥印镇压的混沌，其实是..."
"住口！"楚云河的九冥蛊囊再次炸开，这次涌出的是黑色蛊虫，每一只都长着倒刺般的上颚。他冲向祭坛，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这是'万蛊结界'。"阿宁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道苗文，"只有守山灵的血能开。"
她将手腕按在祭坛上，鲜血立刻渗进石缝。半枚青铜牌发出刺目金光，与楚云河的令牌共鸣，将结界撕开道裂缝。楚云河趁机跃起，手中的青铜铃铛发出破音——那是他前世用九冥蛊尊的心头血铸的，此刻正发出专破邪祟的频率。
蚀骨的黑纱被震落。他的脸像被硫酸泼过，左半边是腐烂的肌肉，右半边却爬满婴儿的脸，每张都在哭嚎。最中央的眼睛是金的，和阿宁觉醒时的瞳孔一模一样。
"原来你是...守碑人的血脉。"楚云河的声音发颤。
"不。"蚀骨的笑声震得山谷摇晃，"我就是守碑人！三百年前，九冥为了救师妹的孩子，用我的命换了百条命元。现在，我要让他看着，他的'正义'，不过是用我的血养出来的怪物！"
他的影子突然暴涨，缠住了楚云河的脖子。楚云河感觉有无数细针在扎他的魂魄，那是夺舍蛊的攻击。阿宁的竹刀劈在影子上，却像砍在棉花上。
"用九冥印！"阿宁大喊，"你的印能镇住混沌，也能镇住他！"
楚云河咬碎舌尖，鲜血喷在九冥印上。红光暴涨，影子瞬间缩成一截黑绳。他抓住机会，将青铜铃铛按在蚀骨心口。铃铛发出刺耳鸣响，蚀骨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婴儿骸骨。
"不可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你明明是最信'正义'的...为什么...要反噬执念..."
楚云河没有回答。他接住坠落的阿宁，发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守山灵的血开结界，是要折损寿元的。
"阿宁？"他颤抖着摸她的脸，"你不是说...守山灵能活过百年？"
阿宁勉强扯出个笑："百年...够等你解开九冥印了。"她的手垂落，腕间半枚青铜牌掉在地上，与楚云河的令牌拼成完整的"守"字，发出温润的光。
山风卷着血池的腥气灌进山谷。楚云河望着满地崩解的婴儿骸骨，突然想起引魂路上石俑说的话："九冥，你可知...你封印的从来不是混沌，是你自己的心魔？"
原来最可怕的混沌，从来都不在养魂池里。
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触发"守山灵血祭"】
【当前任务：修复阿宁受损的命元，寻找万蛊门"生蛊"秘典】
【特殊奖励：守山灵·命元术（可延缓魂魄消散的禁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