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街巷在混乱中扭曲成迷宫。苏夜白穿行其间,柳如烟的短剑紧握在手。这把剑比他想象的要沉,剑身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转过一个街角,苏夜白突然停下脚步。前方的石板路上,静静地躺着一朵黑色曼陀罗——影魅的标志。花蕊处插着一枚银针,针尾系着一条黑丝带,指向城西。
"陷阱?"苏夜白轻抚剑身,感受着符文传来的微妙震动,"还是挑衅?"
他决定跟随指引,但每一步都格外谨慎。柳如烟的短剑似乎对幽冥教的气息有所感应,越是靠近城西,剑身的青光就越明显。
城西是姑苏城的贫民区,狭窄的巷道两侧挤满了低矮的茅屋。奇怪的是,这里反而比城中其他地方安静,仿佛混乱从未波及。苏夜白知道,这正是最大的异常——幽冥教己经清场了。
巷子尽头是一间废弃的染坊,高大的晾布架投下纵横交错的阴影。苏夜白站在染坊门前,短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出来吧。"他平静地说道,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一阵微风拂过,晾晒的布匹轻轻摆动。苏夜白突然侧身,一枚黑镖擦着他的衣袖钉入身后的木柱,镖身完全没入,只留下一个漆黑的小孔。
"准头差了。"苏夜白点评道,眼睛却盯着晾布架上方的一片阴影。
那团阴影蠕动了一下,随即如流水般滑落在地,凝聚形。影魅依旧一身黑袍,面具遮脸,但今天的她气息更加危险,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雾。
"苏夜白。"她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天枢之子。"
苏夜白瞳孔微缩:"你知道我父亲?"
影魅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发动攻击。她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己到苏夜白面前,五指成爪,首取咽喉。苏夜白举剑格挡,剑爪相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你的剑,"影魅冷笑,"是柳随风的吧?玉衡的剑,保护不了天枢的儿子。"
苏夜白不答,剑锋一转,划向影魅手腕。影魅身形如烟般散开,又在数步外重组。苏夜白这才发现,她的黑袍下隐约有黑气流动,不似真人。
"幻影?"他试探性地掷出一枚银针。
影魅任由银针穿过身体,果然没有实体。"聪明。"她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但你能找出我的真身吗?"
晾布架上的布匹突然全部飞起,如无数幽灵般扑向苏夜白。每块布后都藏着一道影魅的身影,难辨真假。苏夜白剑光如练,将袭来的布匹一一斩落,同时警惕着真正的杀招。
一块红布后突然刺出一把漆黑短剑,首取苏夜白心口。他堪堪避过,肩头仍被划出一道血痕。奇怪的是,伤口没有痛感,反而传来一阵麻木。
"毒?"苏夜白迅速点穴止血,同时从药囊取出一粒解毒丹含在舌下。
"不只是毒。"影魅的声音忽远忽近,"是'幽冥引',能让你看见...有趣的景象。"
苏夜白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染坊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血手印,地面渗出黑血,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幻觉?还是影魅的邪术?
他咬破舌尖,以痛觉保持清醒,同时回忆父亲手札中关于破解幻术的方法。医武之道,重在平衡。幻术扰乱的正是五感之间的平衡。
苏夜白突然闭眼,完全依靠其他感官。短剑上的符文传来规律的脉动,像是某种指引。他顺着脉动的方向,一剑刺出!
"嗤"的一声,剑锋入肉。苏夜白睁眼,看到影魅的真身就在剑前,黑袍被刺穿,露出苍白的肌肤。没有流血,只有黑气从伤口处不断逸散。
"你怎么..."影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玉衡的剑,专克幽冥。"苏夜白冷冷道,"现在,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
影魅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疯狂:"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猛地抓住剑身,任由符文灼烧手掌,"真正的仪式己经开始,天枢与玉衡的血脉终将..."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黑袍下的黑气疯狂翻涌。"不...主上...我还可以..."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力量扼住了喉咙。
苏夜白想要抽剑后退,却发现剑身被牢牢固定。影魅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袍被撑裂,露出下面非人的躯体——那是由无数黑色虫子组成的可怖集合体!
"蛊人!"苏夜白想起父亲手札中的记载,"幽冥教的活体兵器!"
他果断弃剑后退,同时从药囊撒出一片赤红粉末。粉末遇虫即燃,瞬间形成一道火墙。影魅——或者说蛊人集合体——在火焰中发出刺耳的尖啸,最终化为一地焦黑的虫尸。
苏夜白喘息着拾起短剑,剑身依然冰凉,符文的光芒却暗淡了许多。蛊人临死前的话让他不安——"真正的仪式己经开始"。
远处,姑苏城中心的钟楼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不是报时,而是警讯。苏夜白抬头,看到钟楼上方乌云密布,隐约有血色闪电划过。那乌云形状诡异,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正缓缓向城市压下来。
"天枢与玉衡的血脉..."苏夜白喃喃重复着影魅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柳如烟有危险!"
他顾不上肩头的伤,向城南方向疾奔而去。幽冥教的真正目标从来不是他,而是柳如烟!作为"玉衡"柳随风的女儿,她是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苏夜白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柳如烟被五名黑袍人围在中心,她手中的青玉令牌发出刺目的光芒,与天空中的乌云形成呼应。更可怕的是,陆凤鸣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柳如烟!"苏夜白大喊着冲上前去,却见柳如烟缓缓抬头,眼中...竟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