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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霜刃灼心
残阳如血，将宁王府的琉璃瓦染成暗红。陆离守在宁王的寝宫外，望着庭院中那株垂死的梧桐。枯黄的叶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终究抵不过劲风，打着旋儿飘落，砸在满地残雪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夜影蹲坐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青砖，碧色瞳孔里映着紧闭的房门，盛满了焦虑与不安。
三日前城郊密林的恶战，让宁王本就染恙的身体雪上加霜。此刻屋内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如重锤般敲击着陆离的心。他伸手想要触碰房门，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缩回——自从宁王被抬回王府，太医们进进出出，却始终不许他入内探视。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陆公子。"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陆离转身，看见宁王的贴身侍女霜月，手中捧着冒着热气的药碗，"殿下唤您进去。"
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宁王斜倚在床榻上，苍白的脸色与往日的风华绝代判若两人，发间的红梅簪早己不知去向，凌乱的发丝散落在枕畔。夜影立刻窜到床边，轻轻跃上榻，小心翼翼地趴在宁王身侧，将脑袋搁在他的掌心。
"以为你要把本王忘了。"宁王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陆离喉头一紧，快步上前："殿下怎会出此言......"
"北境的军队己到雁门关。"宁王打断他的话，手指无意识地着夜影的皮毛，"太子余党在朝中蠢蠢欲动，而本王......"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洁白的帕子。陆离慌忙扶住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心中满是自责与担忧："都怪我，没能护好殿下......"
"该说这句话的是本王。"宁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明知前方是陷阱，还让你涉险。"他的声音渐渐低沉，"陆离，你后悔过吗？卷入这场与你无关的纷争。"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吹得窗棂吱呀作响。陆离望着宁王眼中罕见的脆弱，想起这些日子的生死与共，想起夜影不离不弃的守护，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破胸而出。他想起城郊密林里，宁王在昏迷前望向他的那一眼；想起雨夜中，黑猫不顾一切地扑向敌人只为保护主人。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作一句坚定的回答："从未后悔。"
宁王愣了愣，随即笑了，这笑容虚弱却真挚，像寒冬里难得的暖阳。夜影似是感受到气氛的缓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然而，这份温情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卫统领面色凝重地闯了进来："殿下！太子余党以清君侧之名，集结兵力围困了王府！"
宁王猛地坐起身，却因动作太急又重重跌回床榻，咳出更多鲜血。夜影立刻弓起脊背，发出威胁的低吼，碧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陆离握紧双拳，心中的怒火腾地燃起："这群卑鄙小人！殿下放心，我定护您周全！"
宁王抓住他的手腕，摇头道："他们来势汹汹，你带着夜影从密道走。"
"我不走！"陆离甩开他的手，"殿下以为我是什么人？大难临头就独自逃命的懦夫？"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眶泛红，"自从在御花园遇见殿下和夜影，我的命就不再只属于我自己！"
夜影似是听懂了他的话，跳下来用身体蹭着他的腿，又转身跳回床上，咬住宁王的衣角往外拽，仿佛在催促他起身。宁王望着一人一猫，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欣慰，也有深深的愧疚。
王府外，喊杀声越来越近。陆离扶着宁王起身，夜影则警惕地走在前面探路。庭院中的梧桐树在风中发出凄厉的呜咽，枝桠间残留的积雪被震落，纷纷扬扬地洒下。那些曾象征生机的绿植，此刻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萧瑟。
他们刚走到回廊，便被一群黑衣人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那晚在密林出现的疤面男子，他手持弯刀，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宁王殿下，这次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夜影率先发动攻击，如黑色闪电般扑向敌人。陆离护着宁王且战且退，长剑挥舞间，削落了廊下悬挂的灯笼。火光西溅，照亮了众人狰狞的面孔。宁王虽身体虚弱，却仍勉力挥剑，每一招都带着决绝。
战斗中，陆离瞥见假山后的小径——那是通往密道的方向。他心中一喜，大喊道："殿下，走这边！"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首首射向宁王。
夜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它猛地扑向宁王，用身体挡住了那支致命的箭矢。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它漆黑的皮毛。
"夜影！"陆离和宁王异口同声地喊道。陆离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疼痛蔓延至全身。宁王更是不顾安危，冲过去抱住受伤的黑猫。夜影虚弱地睁开眼睛，舔了舔宁王的手，又望向陆离，仿佛在说"别担心"，随后便在主人怀中。
这一刻，陆离心中的愤怒彻底爆发。他的双眼通红，杀意如实质般溢出，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下。宁王抱着夜影，泪水无声地滑落——这只陪伴他多年的灵猫，多少次在危难中救他性命，如今却为了保护他而重伤。
王府的夜色愈发深沉，喊杀声渐渐平息。陆离满身浴血地站在宁王身旁，望着昏迷的夜影，心中满是悲戚与不甘。远处，雁门关的方向燃起烽火，照亮了半边天空。他知道，这场纷争远未结束，而他们，将带着伤痛继续前行，在这充满阴谋与背叛的世间，守护彼此最后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