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俗风情故事

第二十二章 瑞士·钟表匠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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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世界民俗风情故事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5288
更新时间:
2025-07-01

伯尔尼的雪,下得比老座钟的摆锤还稳当。圣克莱尔教堂的尖顶裹着雪,像根蘸了糖霜的姜饼棍,石板路被踩得实实的,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声,倒像是哪家老钟在偷偷数步数。

老霍夫曼的钟表店在巷口拐第三个弯儿。门楣上的铜铃铛早被雪水浸得发亮,门楣下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写着"1785年至今,为时间缝补衣裳"。此刻店门紧闭,可窗台上的煤油灯还亮着,暖黄的光裹着玻璃上的霜花,把街对面的圣诞树都映得像块化不开的糖。

老霍夫曼正踮着脚往窗台上摆东西。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两条暴着青筋的老树根似的手臂。左手捏着个齿轮——黄铜的,齿缝里还沾着机油,右边搁着碟刚出炉的蜂蜜饼,饼皮烤得金黄金黄,边缘还翘着点焦脆的边儿。

"师傅,您这是..."学徒弗里茨缩着脖子探进头,怀里抱着半袋新到的游丝,"又要给Zytglogge留礼物?"

老霍夫曼没回头,用食指轻轻拨了拨齿轮:"你小子来了三年,还没摸透这老规矩?"他指了指墙上的老座钟,那钟摆正不紧不慢地晃,"十二月初八到圣诞夜,每户钟表匠都要在窗台摆齿轮和蜜饼。Zytglogge会来取齿轮,留下金粉——那可是校准全城大钟的宝贝。"

弗里茨凑过去闻蜜饼:"可我听巷口的面包房说,这饼得用野蜂蜜掺杏仁粉,烤的时候得在烤箱最上层...您去年烤焦了三个,今年咋还做?"

老霍夫曼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落着点炉灰:"你当Zytglogge是挑嘴的馋猫?他呀,是挑心意的。"他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撮亮闪闪的粉末,"去年他留下的金粉,我掺在游丝里,那座老市政厅的大钟,走时准得能数清教堂唱诗班的拍子。"

弗里茨盯着金粉,突然压低声音:"可我阿婆说,Zytglogge不是啥善茬儿。三十年前,西蒙家的钟表匠没摆够齿轮,结果他的大钟整宿响,吵得整条街的人睡不着..."

"瞎说。"老霍夫曼把齿轮轻轻放在窗台中央,蜂蜜饼摆成个小半圆,"Zytglogge是守时间的精灵,不是讨债的鬼。你阿婆那会儿,西蒙家的小子偷了齿轮去换酒钱——那能怪谁?"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老霍夫曼搓了搓手,往壁炉里添了块桦木。火苗"噼啪"炸响,把墙上的老照片照得清楚些:年轻的霍夫曼站在店门口,怀里抱着个穿绿裙子的小姑娘,身后窗台上摆着同样的齿轮和蜜饼。

"那是1912年,我闺女出生的那年。"老霍夫曼摸着照片边角,"她妈走得早,我就指着这钟表店把她拉扯大。有回她发高热,我翻遍全城抓药,回来时窗台上的金粉闪着光——那年的大钟,走得比往年都稳当。"

弗里茨正听得入神,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霍夫曼猛地转身,差点撞翻蜂蜜饼。门口站着个穿绿斗篷的小老头,个子矮得刚到老霍夫曼胸口,白胡子垂到腰间,头顶扣着顶缀满星星的绒线帽。

"晚上好,霍夫曼先生。"小老头的声音像雪落在铜盆里,清凌凌的,"今年的齿轮,磨得够齐整。"

老霍夫曼的手首抖,蜂蜜饼差点掉地上:"您...您是Zytglogge?"

小老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三十年没见,倒把我忘了?那年你闺女周岁,我抱着她看店里的座钟,她还揪我胡子呢。"

老霍夫曼的眼眶突然红了。他踉跄着去摸柜台下的木盒,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正是那个穿绿裙子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个戴星星帽子的小不点儿。

"您...您当年就这模样?"

"精灵又不是树桩子,哪能不换衣裳?"Zytglogge弯腰捡起蜂蜜饼,放进斗篷口袋,"不过这饼的味儿倒和当年一样——野蜂蜜混着杏仁香,甜得人心里发暖。"

他走到窗台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齿轮。那黄铜齿轮突然泛起金光,像被撒了把星星末子。老霍夫曼看见,齿轮上的每道齿痕里都渗出细小的金粉,顺着窗沿往下淌,落进他脚边的铜盘里。

"今年的全城大钟,有七座要校。"Zytglogge首起腰,斗篷上的星星闪得更亮了,"市政厅的落地钟,圣克莱尔教堂的管风琴钟,还有东头老磨坊的水钟...都得靠这些金粉。"

老霍夫曼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台里拿出个小铁盒:"去年您说想要个带月相的齿轮,我琢磨了整年,今儿个刚打出来。"

Zytglogge接过铁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个指甲盖大的齿轮,边缘刻着细密的月相纹路,在火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好手艺!比我上个月在苏黎世钟表匠那儿见的强多了。"

窗外的雪不知啥时候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窗台上。老霍夫曼看见,Zytglogge的影子投在墙上,比他本人高了两倍,背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影子——都是穿绿斗篷的小不点儿,正踮着脚够蜂蜜饼。

"那是我的学徒。"Zytglogge顺着他的目光笑,"每座钟表店都有个守时间的精灵,可大点的钟得靠我们帮忙。你瞧,那穿红斗篷的是日内瓦的,蓝斗篷的是巴塞尔的...今年他们来得早,怕是急着讨蜜饼吃。"

老霍夫曼这才注意到,窗台上的蜂蜜饼正慢慢变少。每块饼消失的地方,都飘起点金粉,在空中聚成小漩涡,钻进Zytglogge的斗篷口袋。

"该走了。"Zytglogge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明儿个一早,你去市政厅看看那座老钟——分针会自己转得欢实。"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替我跟你闺女说声好。上回我在因特拉肯见着她,她给我看了她孙子的照片——那小子的眼睛,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老霍夫曼冲到门口,只看见雪地上一串小小的绿脚印,像串被风吹散的草籽。

弗里茨凑过来:"师傅,他真的走了?"

老霍夫曼没说话,伸手接住飘进窗的金粉。那金粉落在手心里,暖融融的,像团化不开的阳光。他转头看向墙上的老座钟——那钟摆不知啥时候停了,可指针却自己缓缓转动,指向了十二点整。

"走,去市政厅。"老霍夫曼抓起工具箱,"我倒要看看,那座老钟今儿个能走多准。"

两人出门时,巷口的圣诞树突然亮起了灯。暖黄的光裹着雪花,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霍夫曼回头望了眼钟表店,窗台上的铜盘里还剩撮金粉,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谁撒了把星星。

后来,伯尔尼的老人们都说,那年圣诞夜的钟特别准。圣克莱尔教堂的唱诗班说,连管风琴的音都调得格外和谐;老磨坊的水钟重新开始报时,连水车的吱呀声都跟着节奏走。

再后来,霍夫曼的钟表店多了块新木牌,写着"Zytglogge的朋友"。每到圣诞夜,窗台上总摆着齿轮和蜂蜜饼——不是为了讨报酬,是为了让那个穿绿斗篷的小老头知道,有人记得他的到来,有人愿意为时间,多花份心思。

就像老霍夫曼常说的:"时间这东西,看着冷冰冰的,可你待它真心,它就给你暖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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