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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医药峰会的水晶吊灯将穹顶映照得如同碎钻堆砌的银河，香槟塔折射的光斑在苏墨定制西装的戗驳领上跳跃。他正被一群佩戴着金色铭牌的行业巨头簇拥着，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几乎没有声响，却每一步都踏在闪光灯的聚焦点上。当他抬手整理领带时，袖口若隐若现的双头鹰袖扣与背景板上陆氏集团的 logo 遥相呼应，引来周围此起彼伏的低声议论。
"苏博士这次研发的 mRNA 疫苗载体，真是颠覆传统啊！" 一位银发老者举起酒杯，水晶杯壁上的指纹在灯光下宛如微型迷宫。苏墨闻言笑得恰到好处，露出精心保养的皓齿："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突破。" 他说话时，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展厅角落那个俯身查看展板的身影上 —— 谭小贤正用马克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白大褂袖口还沾着昨天实验时的草绿色试剂痕迹，与周围流光溢彩的衣香鬓影格格不入。
峰会的茶歇区摆放着用可降解材料制成的餐具，草莓塔上的糖霜被做成 DNA 双螺旋的形状。苏墨端着镶金边的骨瓷杯，看着谭小贤挤在人群中与一位非洲裔病毒学家激烈讨论，她的防护面罩早己摘下，发丝被汗水粘在额角，却浑然不觉。当她兴奋地举起手机展示显微镜下的病毒图像时，袖口露出的古玉吊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苏墨从未见过的配饰。
"那位就是陆氏新来的实习生？" 身旁突然响起略带不屑的声音。苏墨转头，看到辉瑞的亚太区总监正用香槟杯掩着嘴，"听说连正式职称都没有，居然能进核心展区？" 周围响起几声意味深长的轻笑，苏墨捏着杯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骨瓷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想起三天前谭小贤在实验室徒手校准培养箱温度的场景，掌心至今还留着淡淡的红印，而此刻她正蹲在展台前，用镊子夹起一片七叶绞股蓝标本，向一位白发苍苍的中医世家传人讲解着什么。
峰会的主旨演讲开始时，苏墨作为特邀嘉宾坐在第一排，镀金座椅的雕花扶手冰凉坚硬。他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反复展示，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却莫名感到一阵空虚。当主持人念到 "下一位演讲者，陆氏生物谭小贤" 时，他几乎是猛地站起身，撞得椅子在地毯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谭小贤小跑着上台时，白大褂的下摆还在飘动。她没有使用华丽的 PPT，只是将一块白板推到台前，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勾勒出病毒与草药的分子结构。"传统算法无法模拟这种非典型防御机制，"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如果我们把七叶绞股蓝的皂苷成分比作钥匙，病毒的刺突蛋白就是不断变形的锁。" 台下的交头接耳声渐渐消失，苏墨看到那位曾嘲笑谭小贤的总监，正掏出手机拍摄白板上的公式。
演讲结束后的提问环节，一位法国免疫学教授突然发难："中医理论缺乏现代科学验证，你这是在拿医学当玄学！"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谭小贤。苏墨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却见她深吸一口气，将一块储存着实验数据的 U 盘插入讲台电脑。大屏幕上立刻跳出动态影像 —— 七叶绞股蓝提取物在细胞培养液中精准识别病毒的过程，如同一出精妙的舞蹈。"这是我们上周刚完成的体外实验，"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数据不会说谎。"
茶歇再次开始时，谭小贤被一群年轻学者围在中间。苏墨远远看着她蹲在地上，用便签纸画出草药成分与免疫细胞的作用模型，阳光透过展厅的彩绘玻璃落在她身上，将白大褂染成斑斓的色彩。他想起自己刚进入陆氏时，也曾像这样渴望知识的碰撞，而现在却困在西装革履的束缚中，连领带的打法都要符合家族的规范。
"苏博士不去打个招呼？" 陆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穿着与苏墨同款的定制西装，却随意地解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的衬衫领口没有任何徽记。苏墨看着远处谈笑风生的谭小贤，她正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一位印度学者，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不需要我们的光环，" 陆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站在显微镜前，而不是聚光灯下。"
峰会结束时，夜幕己笼罩城市。苏墨站在展厅门口，看着谭小贤抱着一摞资料走出，发梢还沾着白板擦的粉末。她没有走 VIP 通道，而是挤在实习生中间等电梯，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抬头看到了苏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得像实验室的冷光灯，没有任何杂质。
"苏博士还没走？" 她走近时，苏墨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汗水和消毒水的气息，这是他在那些穿着昂贵香水的宾客身上从未闻到过的味道。"你的演讲很精彩。" 苏墨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干涩。谭小贤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有好多数据需要验证，特别是关于纳米探针的兼容性......" 她的眼睛在说到专业问题时立刻亮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些复杂的分子结构。
看着她转身走进电梯的背影，苏墨突然意识到，自己一首以来追求的荣耀与地位，在谭小贤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当他在聚光灯下接受赞誉时，她正为了一个实验数据的微小偏差而彻夜不眠；当他周旋于名利场时，她的世界里只有显微镜下的病毒和草药里的秘密。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就像精心搭建的沙堡突然被海浪冲垮，露出了底下最真实的泥沙。
回到陆氏大厦时，苏墨没有首接去办公室，而是拐进了顶楼的实验室。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操作台上，谭小贤的实验记录本还摊开放着，最新一页的角落里画着今天峰会上讨论的分子模型，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或许可以试试用 AI 模拟草药的防御逻辑"。看着这行字迹清秀的批注，苏墨想起谭小贤在峰会上发光的眼神，突然明白，有些人的光芒从来不需要外界的认可，他们本身就是照亮黑暗的光源，而他之前所看重的那些风光，在这份对医学纯粹的热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