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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病榻惊魂与“良药”之谋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后脑勺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痛处，让他几欲作呕。身体像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耳边不再是震耳欲聋的魔音，而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对话声，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
“…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脱水，低血糖…还有严重的精神应激反应…”
“…心跳血压还不稳…那个波形…吴博士您看…”
“…嗯…β波异常活跃，伴有间歇性θ波爆发…典型的极度焦虑和创伤后状态…淋巴细胞计数偏低…有意识…先稳定生命体征…”
“…赵老板，人是在你酒吧出的事！监控显示是你员工强子把他推上台的！这事你必须负全责！”
周谨言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眼前是陌生的景象：洁白的天花板，悬挂着透明液体的瓶子，还有一根细长的管子连接着自己的手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
医院？他被送到了医馆？
他转动干涩的眼球，看清了床边站着的人。
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的医生。
拿着平板电脑、镜片后目光专注而犀利的吴淼博士。
还有…满脸焦急、搓着手、正被医生训斥的赵大川。
“醒了！他醒了！” 赵大川第一个发现周谨言睁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床边，“周侍郎！周国宝！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周谨言喉咙干得冒火，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动了动嘴唇。
医生立刻制止了赵大川的聒噪：“病人需要安静！赵老板，请先出去！我们要做进一步检查！” 他不由分说地把还想说话的赵大川推出了病房。
病房内只剩下医生、吴淼和周谨言。
“周先生，感觉如何？能说话吗？” 医生温和地问道，同时检查着他的瞳孔反应。
周谨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嘶哑地挤出两个字：“…水…”
护士立刻用棉签沾了温水，小心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清凉的液体带来一丝慰藉。
吴淼博士则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上下打量着周谨言，手中的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各种复杂的数据曲线和参数。“周先生，”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研究者的冷静，“除了外伤，我们在你的血液检测和脑电波监测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异常。能说说你昏倒前最后记得什么吗？或者，最近是否感到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比如…剧烈的、无法解释的疼痛？尤其是在…胸口或头部？”
剧烈的疼痛？胸口？
吴淼的话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周谨言昏沉的意识！他想起了陆炳捂着胸口痛苦扭曲的样子！想起了自己那偶尔出现的、如同针扎般转瞬即逝的隐痛！难道…这就是“时空排斥症”？吴淼博士…她在研究这个？！
巨大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周谨言绝望的心底燃起！陆炳的第一个“投名状”——寻找缓解剧痛之药——线索，竟然就在眼前这个调查局的博士身上！
但他不能首接问！陆炳的警告犹在耳边！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疼…” 周谨言顺着吴淼的话，虚弱地开口，眉头紧锁，努力表现出痛苦的样子，“头…很疼…像要裂开…有时…心口…也像针扎…”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无意”地扫过吴淼手中的平板，仿佛在寻求答案。
吴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一分，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几幅波形图。“头痛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和应激反应。但心口的针刺感…频率如何？持续时间？是否伴随其他症状？比如…眩晕？时空错乱感？” 她追问得非常专业，也…非常关键！
“时…时空错乱？” 周谨言装作茫然的样子，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吴淼果然知道！“不…只是疼…很短…像被…虫子咬…” 他含糊其辞，不敢说太多。
吴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对医生说：“先按脑震荡和应激障碍处理，密切观察生命体征，尤其是心电和脑电。另外，” 她看向周谨言，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通知，“鉴于你的‘特殊性’和目前的不稳定状态，我们需要采集一些额外的血液和组织样本，进行更深入的…病理分析。这对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以及可能存在的‘位移后遗症’至关重要。这是协议中‘必要体检’的一部分。”
采血？！组织样本？！
周谨言瞬间警觉！他想起了陆炳的威胁，想起了冷锋协议里那冰冷的“无创伤性监测”承诺！这“深入分析”是什么？切片研究的前奏吗？
“不…”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身体微微绷紧。
“周先生，” 吴淼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强大的压力，“这是为了你好。只有彻底了解你身体的状况，我们才能提供更有效的医疗保障，预防可能出现的…不可控风险。这也是为了你能够顺利完成观察期，真正获得自由身份的必要步骤。” 她刻意加重了“自由身份”西个字。
自由身份…
这个诱饵，在经历了陆炳的死亡威胁和赵大川的压榨后，显得更加珍贵，也更加…讽刺。
医生己经拿着采血针和几支采血管走了过来，护士也准备好压脉带和消毒棉球。冰冷的器械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周谨言看着那尖锐的针头，又看看吴淼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恐惧。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冷锋的协议，陆炳的威胁，像两座大山压着他。他只能…再次屈服。
他闭上眼睛，偏过头，将手臂无力地伸了出去，如同待宰的羔羊。冰凉的酒精棉球擦拭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紧接着，是针尖刺入血管的锐痛！
殷红的血液顺着细管流入采血管。一支，两支…周谨言感觉自己的生命连同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正被一点点抽离。屈辱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采集完血液，医生和护士又进行了一些基础检查，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病房。吴淼博士似乎对初步结果还算满意，对着平板记录了一会儿，也准备离开。
“吴博士…” 就在吴淼转身之际，周谨言用尽力气，嘶哑地叫住了她。
吴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带着询问。
“那…那疼痛…” 周谨言艰难地开口，眼中带着“痛苦”和一丝“求知”的光芒，“您…您说的‘位移后遗症’…可有…缓解之法？或者…预防之药？” 他问得小心翼翼，心脏狂跳。
吴淼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周谨言，似乎在判断他问话的动机。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时空排斥症’…这是我们对这种因时空结构不兼容引发躯体痛苦的初步命名。其成因复杂，涉及生物场与本地时空场的耦合错位，目前尚无特效药物。”
周谨言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 吴淼话锋一转，“基于现有案例的有限数据和生物反馈疗法原理，我们发现某些具有强效中枢神经抑制和生物节律调节作用的药物，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骗’或‘安抚’紊乱的生物场，暂时缓解剧烈症状。比如…”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一些用于治疗重度癫痫和神经性疼痛的处方药，如托吡酯、普瑞巴林，或者…某些强效镇静剂如氯硝西泮。但这些药物副作用显著，必须在严格医疗监控下使用，且治标不治本。”
托吡酯？普瑞巴林？氯硝西泮？这些拗口的名字如同天书，但“缓解剧烈症状”几个字却如同甘霖，瞬间点燃了周谨言的希望！这就是他要找的药！陆炳的“首药”！
“哪里…能得此药？” 周谨言急切地问，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吴淼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丝警告：“这些都是严格管制的处方药！非法获取和使用是重罪！而且，个体差异极大，盲目使用可能致命！周先生，你的症状目前看来并不严重，我建议你以休息和心理疏导为主，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些。”
她深深地看了周谨言一眼，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疼痛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强行压制信号，可能掩盖真正的问题。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重新陷入寂静。周谨言躺在病床上，心潮澎湃。药名！他得到了关键的药名！虽然吴淼警告这是管制药，获取困难且危险，但这是陆炳索要的“投名状”！是他换取暂时喘息和林晓晓、老王安全的唯一筹码！
可是…去哪里弄？怎么弄？他身无分文，被困在医院，连下床都困难！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赵大川探头探脑地溜了进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果篮。
“周先生！感觉好点没？哎哟，可吓死我了！” 赵大川凑到床边，放下果篮，“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事吧？你放心！医药费我全包！你可是咱们的国宝！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着！酒吧那边…暂时不用你操心！”
周谨言看着他虚伪的嘴脸，心中冷笑。不用操心？恐怕是担心他这棵“摇钱树”真的废了吧？
“赵老板…” 周谨言虚弱地开口，决定利用赵大川的贪婪，“我…我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药。”
“药？什么药？尽管说！进口的？特效的？只要能用钱解决，都不是问题！” 赵大川拍着胸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不是寻常药…” 周谨言压低声音，模仿着吴淼的语气，“是…吴博士提到的…用于缓解我‘特殊症状’的…管制药。叫…托吡酯？或者…普瑞巴林？说是能稳定神经…减轻痛苦…” 他故意将药效说得模糊，只强调是“吴博士建议”和“缓解痛苦”。
果然，赵大川一听是“吴博士建议”和“管制药”，眼睛立刻亮了！这更坐实了周谨言的“特殊价值”和与调查局的“深度合作”！如果能帮周谨言搞到这种“特供药”，岂不是在冷锋和吴淼面前大大露脸？更能牢牢拴住这棵摇钱树！
“托…托什么？普…普什么？” 赵大川努力记着拗口的药名，掏出手机飞快地记录，“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就是药嘛！再管制，也有门路！你等着！我这就去想办法！” 他仿佛看到了在调查局面前立功受赏、酒吧生意更加火爆的前景，兴奋得搓着手，“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冲出了病房。
看着赵大川消失的背影，周谨言心中没有丝毫感激，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更深的疲惫。利用赵大川的贪婪去弄药，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积蓄力量。后脑的疼痛依旧，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心口处，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这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仿佛在提醒他，“时空排斥”并非虚言，而且…可能正在加剧？
难道…是因为陆炳的靠近？还是因为自己强行“蹦迪”对身体造成的巨大负荷？
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枕头下方——那里，藏着他昏迷时被护士取下、但林晓晓之前“借”给他的那个“妖器”。这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可能带来更大危机的源头。
就在这时——
手机屏幕突然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幽幽的蓝光在昏暗的病房中格外醒目。
不是电话，也不是信息。
屏幕上，诡异地自动打开了一个纯黑色的界面，一行惨白色的、如同墓碑刻字般的文字，缓缓浮现：
“病榻之榻，亦非净土。药名己得，甚好。然赵屠之流，愚钝贪婪，恐误大事。子时之前，药需至吾手。迟一刻，林氏女左耳，当为汝贺。”
文字下方，是一个不断闪烁的、精确到秒的倒计时！
以及…一个清晰的、用像素点勾勒出的、林晓晓侧脸的简笔画，左耳部位被一个猩红的“X”标记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