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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安安静静。落地窗外头阳光正好，晒得地毯都暖烘烘的。林晚窝在客厅那张软得能陷进去的大沙发里，身上裹着条厚厚的羊毛毯，只露个脑袋。手里捧着本翻旧了的建筑杂志，半天也没翻一页。眼皮子有点沉。
厨房那边传来点动静，锅碗瓢盆轻轻磕碰的声儿。林晚眼皮掀开条缝，瞄过去。顾硕深那高高大大的身影，正堵在流理台前头，低着头跟什么较劲呢。他那身板儿，杵在厨房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啧！” 一声压低的烦躁动静飘过来。林晚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弯，又赶紧压下去。
没一会儿，顾硕深端着个托盘过来了。走得小心翼翼的，好像托着个炸弹。托盘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小碟子里码着几样清淡小菜，还有个剥好的水煮蛋，切成两半。
“吃点儿。”他把托盘放沙发前头的矮几上，挨着林晚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他伸手，挺自然地把她滑下去一点的毯子往上拽了拽，盖严实肩膀。
林晚没动，眼睛还盯着杂志，装模作样。“不饿。”声音闷在毯子里。
“不饿也得吃。”顾硕深不由分说，首接把那碗粥端起来，拿勺子搅了搅，舀起半勺，还凑嘴边吹了吹气，这才递到她嘴边。“张嘴。” 那语气，跟哄三岁小孩儿吃药似的，偏偏又带着点不容商量的硬气。
林晚抬眼瞪他。他那眼神，首勾勾的，里头那点紧张和固执藏都藏不住。她心里那点别扭劲儿，被他这笨拙又认真的样子戳了一下，泄了气。到底还是微微张开了嘴。
温热的粥滑进嘴里，软糯清淡，带着米香。顾硕深盯着她咽下去，才舀起第二勺。动作生硬，勺子差点磕着她牙。
“我自己来……”林晚伸手想抢碗。
“别动！”顾硕深胳膊一挡，没让她够着，“老实待着。”他眉头还皱着，像在处理什么重大项目，“再吃两口菜。”
一顿饭吃得磨磨唧唧。顾硕深喂一口，林晚就慢吞吞吃一口。他喂得专注，她吃得心不在焉。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地罩着两个人，空气里只剩下勺子碰碗的轻微声响和他偶尔吹气的动静。
下午阳光斜了。顾硕深在书房开视频会议，门没关严实，低沉的英文断断续续传出来。林晚在客厅待腻了，裹着毯子，光着脚，悄没声儿地溜达到书房门口，探了个脑袋。
顾硕深正对着电脑屏幕说话呢，一脸严肃，手指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眼角余光扫到门口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他敲桌子的手指头顿了一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牵了牵，眼神瞬间软了一分，但对着屏幕的语气还是绷得死紧。
林晚缩回脑袋，趿拉着拖鞋，溜达到落地窗边的大躺椅那儿，把自己摔进去。躺椅软乎，阳光晒着后背，舒服得她眯起眼。没一会儿，书房那边的声音停了。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她眼皮都没抬，装睡。感觉那人影停在躺椅边，挡住了点阳光。一片阴影落下来。接着，毯子又被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裹住她露在外头的脚丫子。动作轻得跟羽毛拂过似的。
林晚心里头那点被阳光晒出来的暖意，又悄悄往上拱了拱。嘴角有点压不住。
晚上。顾硕深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就套了件深灰色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系着。林晚己经蜷在大床靠她那边的被窝里了，背对着他，像是睡着了。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床上那团小小的起伏，呼吸平稳。他弯腰，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伸手想把她脸颊边蹭乱的几根头发丝儿拨开。
指尖刚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林晚身体几不可察地绷了一下，眼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顾硕深的手僵在半空。他知道她没睡。
空气静了几秒。林晚没动，也没睁眼。顾硕深的手慢慢落下去，没碰她头发，反而轻轻落在她露在被子外头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睡衣料子。掌心滚烫。
林晚的身体在他掌心下，那点细微的紧绷感，像春雪见了太阳，一点点、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她甚至几不可察地，朝着他掌心传来的那点热源，微微蹭了一下。
很轻。像猫儿似的。
顾硕深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眼底那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瞬间被汹涌的暖流冲垮。他不再犹豫，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躺进去。动作很轻，怕惊扰了什么。
床垫陷下去一块。属于他的气息，带着刚沐浴过的水汽和干净的皂角味儿，瞬间笼罩过来，强势又温柔。林晚依旧背对着他，身体却不再僵硬，反而像一张拉满的弓终于松了弦，软软地陷在枕头里。
顾硕深的手臂，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慢慢地、轻轻地环过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动作带着点生疏的笨拙，又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小心。
林晚没抗拒。后背贴上他滚烫坚实的胸膛，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咚咚咚地敲着她的脊背。那声音，比任何安眠曲都管用。
顾硕深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手臂收拢，把她更紧地、更安稳地圈在自己怀里。像是终于圈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又怕力气大了碰碎了。
怀里的人，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软得像一汪水，温顺地依偎着他。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黑暗中，顾硕深睁着眼。怀里真实的温度和重量，还有那平稳的呼吸声，像一剂最有效的安定，终于熨平了他心底五年积压的焦躁和空洞。他低下头，嘴唇极其珍重地、无声地印在她柔软的发顶。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在睡梦中，又往他怀里更深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嘤咛。
顾硕深收紧手臂，把脸埋进她带着淡淡洗发水香味的颈窝。窗外月色清冷，屋子里却暖得化不开。这偷来的、迟到了五年的平静，像一块温润的玉，终于妥帖地落回了心口。他闭上眼，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
“睡吧。”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说，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