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悸朝门口看去,才发现蒋轩没进来,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听不听得到……
蒋轩当然己经听见了,不是他耳朵太好,而是里面的人动静太大。
刚想开口,手机响了。
“说。”蒋轩接起道。
电话里不知说了些什么,蒋轩说了句“知道了”,挂断电话。
再看向门里,祁悸还待在玄关那里扣手,鞋柜门还敞着。
蒋轩心里一股烦躁,心道,这什么室友,这种合租环境,她居然能住得下去。
“请我进去,或者现在跟我走,选一个。”
“啊?”
祁悸愣住,慢半拍反应过来,感觉脸上更热了。
请他进来是不可能的,她还没开放到能和一个异性在这样的背景音下聊天喝茶……
但是,跟他走……是什么意思……
“去、去哪儿……?”
蒋轩似是读懂她的心思,迈腿走向电梯,及时摁住按键,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
祁悸见状,一咬牙,锁上门,追上去。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内,蒋轩低沉的声线响起。
“我家。”
祁悸没想到他给出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惊讶抬头,就听他接着道。
“我回局里。”
祁悸迟钝两秒才听懂,意思就是,他不会跟她住一起?
祁悸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合适,就这么贸然借住在别人家里,不太好。
“要不,我还是去住快捷酒店吧……?”
电梯来到一层,蒋轩腿长,几步就拉开两人距离,祁悸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我家附近应该就有,你有事的话就快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祁悸低着头跟在蒋轩后面走着,满脑子都是怎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走了有一会儿,一抬头,两人还在小区里。
她住的 3 幢离小区东门挺近的,按这个路程,早应该出去了。
而蒋轩压根儿就没往小区大门走,而是往更深入的楼栋方向拐进去,在标示着“8 幢”字样的位置进了楼。
祁悸一脑门问号,紧紧跟着。
一路乘电梯到 9 层,用指纹打开 901 的大门,却不打算进去的样子。
“你、你家?”
祁悸用手指着门里,难以置信道。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不仅仅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还住在同一个小区,就连门牌号都是一样的???
她忽然回想起,蒋轩听到她报出住址的时候,那句幽幽的:“蓝湾家园”,是什么意思了……
“用品都是新的,昨天阿姨刚来打扫过,东西随便用,走的时候锁门,密码一会儿我发你手机上。”
蒋轩一口气交代完,转身前,又停下。
祁悸愣愣地看着他伸手过来。
“手机。”
“哦。”
祁悸赶紧交出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以至于她总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事儿似的,下意识就无条件服从……
蒋轩操作一番,很快将手机还回来,留下一句“走了”,就真的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关上的电梯门后。
祁悸低头,手机上是他刚存上的手机号。
备注是——
债、主。
祁悸:……
叮咚!
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债主 1 条 iMessage 信息
祁悸满头黑线,点开,是一串数字。
——248748
祁悸关上大门,照着数字输入,门顺利开了。
虽然是同小区,只隔几幢楼的距离,但和祁悸合租房的两室一厅不同,蒋轩家是简单的一室一厅,面积倒是和她那两室一厅差不多大。
整体黑白灰基调的精致现代装潢,祁悸转了一圈,很干净,东西也放得很整齐,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上去一副帅得高不可攀、谁都不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体里流的血也没有一点温度呢……
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祁悸飞速洗了个澡,浴室有很多全新的浴衣浴巾,身上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洗了,烘干,不过她没睡床,而是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手机定好闹钟,空调温度调低。
闭上眼,一静下来,身体上的疲倦潮水般袭来,浑浑噩噩中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淅淅沥沥下不完的雨,还有雷声不时响起,她一个人在漆黑的雨夜中走着,浑身上下冷极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体力不支晕倒的时候,身体忽然一轻,很快又陷入云朵般的柔软中,身体也不冷了,如同沙漠里的人终于喝到甘泉,幸福得她想就这样一首睡下去……
再醒来,就是被闹钟叫醒。
闹钟响了很久,她记得睡前就把手机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可朦胧间却怎么也摸不到矮桌,手探了很远,摸到的都还是柔软的面料。
祁悸一下就清醒了。
床。
她睡在床上。
蒋轩卧室的,床上。
手机在床头柜上不知疲倦地震动着。
祁悸爬起来关上闹钟。拍拍脸。
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爬到人家床上来了……?
拉开窗帘,玻璃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外面下雨了。
祁悸迅速洗漱出来,换上烘干的衣服,临走前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检查家电是否都关好。
手指停在空调电源键上。
她怎么记得,昨晚她设定的空调温度,比现在要低得多呢……
*
城南郊区,浓重的夜色下,晃眼的照明灯对着河面和岸边,几名打捞人员正把一具高腐尸体拖上岸。
现勘、法医和技术人员轮番上阵,进行初步勘验。
刘强正扒着树坑吐呢,被人从背后薅起来。
“呕……头儿……你来……呕……了……呕”
蒋轩一松手,把人放回去。
“行行别说了,接着吐吧。”
一路走进现场,来到尸体旁边,强烈的腐臭味首冲天灵盖,蒋轩用手套掩住鼻子,对趴在尸体前一个雪人似的秃顶胖墩开口。
“我说李公公,什么情况啊?给我外勤几个大小伙子都干倒了……”
秃顶胖墩是局里的法医,名叫李恭功,外号“李公公”,此时刚好忙得差不多了,腿都跪麻了,站起来一个趔趄,被蒋轩及时扶住。
“起来吧,大清都亡好多年了。”
“你特么才太监呢!”李公公气得想跳脚,奈何脚麻跳不起来,只能用眼刀代替,“哼,你就贫吧,这回可有你们忙的喽!”
“说说。”蒋轩严肃道。
“女性,20 岁到 30 岁之间,死亡时间粗略估计有一周了,这么热的天,再晚两天发现,估计就炸了。”
蒋轩又仔细瞅了瞅地上的尸体,确实己经没了人样。
“巨人观?”
“可不!先带回去吧。”
蒋轩点点头。回头对着外围的刑警一挥手。
“收工回家!”
*
案情会上,杨子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能够确定,伤口和其他两起案件相同,使用的是同一种作案工具,不过这种刀,市面上太多了,对于找到凶手并没有什么太大帮助。”
蒋轩修长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目光扫过众人。
“李公公呢?怎么还没来?”
“哦,刚去叫了,说有个什么……什么……什么……没弄完,晚到一会儿。”刘强皱着眉、眯着眼挠头道。
蒋轩没说话。
刘强解释,“他那套专业术语跟念咒似的,我哪儿懂啊轩哥……”
蒋轩叹口气,“继续。”
“哎,那我接着说,根据我们走访……”
砰!
一个肥胖的身影撞开门进来。
“门门门!”蒋轩掐着眉心,无奈道:“一个月让你干掉俩门了!”
李公公“啪”地往桌上甩了一份检验报告,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胖脸上,此时反常地严肃。
“别的案子先往后稍一稍啊,把隔壁缉毒的兄弟们也叫来吧,这回事儿大了!”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蒋轩结合李法医的发现,把案情跟大伙儿重新梳理了一遍。
“可是有一个问题啊……”
开口的是扫黄组的老金,烟抽得快烧到手指头了,才给摁烟灰缸里。
“这‘溜冰’’的和吸别的毒品不一样,对环境的私密度要求比较高,可这怎么‘冰’没散完,大半夜的,一个人跑河边散心来啦?”
监控录像显示,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云通河的河边,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家“金麒麟”KTV,死者应该是在 KTV 内吸食毒品后,独自来到了河边。
杨子小声接了个短暂的电话,转向蒋轩。
“轩哥,认尸的来了,一看那指甲就确定死者就是‘金麒麟’的陪酒女阿花,说是半个月前刚在宿舍里自己做的美甲,图案也是死者自己画的,错不了。比对结果也一致。”
老金一听,拿起现场照片又仔细看了看,“哎我去,这是阿花啊……”
扫黄组盯“金麒麟”己经有一阵子了,最近正打算收网,不怪老金认不出来,那“巨人观”根本没了人样,就是阿花的亲妈来了,也得含糊。
蒋轩点点头,“那纸片比对出来了吗?”
刘强赶紧从卷宗下面摸出一沓纸,从桌上扔了过去,“作业纸,城西实验中学自己定制的。”
一听这话,屋内众人都皱起眉头来,尤其是隔壁缉毒的几位。
“学校?”
缉毒二把手魏一的嗓音里透出一股森然。
现勘技术人员在死者生前待过的“金麒麟”包厢内,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纸片,上面有死者的指纹,显然,死者生前用这种纸以鼻息的方式进行吸毒。只是,众人没有想到,这案子怎么还跟学生扯上关系了……
“城西实验……”蒋轩起身往外走,“刘儿,拿车钥匙,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