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才觉得自己今日有些点儿背。
早上起床时就有乌鸦在院内叫喊,但作为己经入学白鹿书院且顺利入境九品,踏上修行之道的“有为之士”,他觉得这种封建迷信不可取,又不是什么上三品鸦族大妖,能自带灾祸之气,一只普通乌鸦怎能动摇他出门一探百花坊的决心。
作为白鹿城郝氏子弟,郝文才也是自小接受高压的精英教育,因此在入学之后身边没了时时监督他的人,他就想做一些之前十几年都没做过的事,探索百花坊就首当其冲。
这天终于在成功入境且巩固了修为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百花坊内,希望能找寻到几朵青睐他的娇花。
只因百花坊内一切自由平等,如若坊内女子不愿,恩客哪怕豪掷千金也无用,相反若坊内女子愿意,甚至姑娘自带嫁妆投奔的场景也不少见。
百花坊更像是一个交易平台,只是为有需求的恩客和娼、妓们提供一个对接渠道。
幸运的是,郝文才没在园内晃悠多久就在路边“捡到”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娇花,她真的很“熟”,熟练的熟。
他在脑袋混沌的情况下,被女子熟练地带到一片草丛树林之间,熟练地解衣宽带,在他以最后一丝清明拒绝了女子的后续,因为他九品之境还不能破身,会坏了今后大好道途。
听闻此言后,那女子还是很熟练,只是换了种方式。
熟练地与他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揉揉捏捏,上下游走,素菜七十二般不见半点荤腥,但却让郝文才很是满意。
哦,不对,还未满意,因为正半满意之间旁边传来了几人声音。
“什么声音?”
郝文才很确信这是王友庆的声音,同为白鹿城的世家子,他们两家也多打交道,因此作为年轻一辈的他二人也是多有来往。
早晨的乌鸦在此刻仿佛又在他头顶飞过,让他上下难去,坐立难安。
正当郝文才不知所措之际,旁边又是一声有些熟悉之声传来。
“估摸着是什么野猫野狗吧,夜里总得出来放放风嘛”
还未等他仔细想想这声音是谁的时候,身上之人己做出了反应。
几声熟练的猫叫之后,听着那边放心离去的脚步声,郝文才感觉自己的满意又多了几分,毕竟,他也有了猫娘。
多经几番探索之后,郝文才觉得自己对百花坊的认识更多了几分,也不由得对其越发的期待,期待有更美妙的经历,于是继续往里,于是,他碰上了从那离谱“斗兽场”出来的白奇三人。
王友庆倒是不知郝文才今晚“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是觉得是个巧合的相遇,也不好装作没看见,毕竟此时此地就他们西人而己。
“文才兄,多日不见,可曾安好”,王友庆上前大方地问好道。
“托友庆兄的福,在下还算安好”
王友庆不知道郝文才为什么如此客气,但也并不在意,只是转头又介绍起白奇二人。
“这是白奇白兄,赵明礼赵兄,亦是我等白鹿书院同窗,且和我同院而居”,然后转头又为白奇他们介绍起了郝文才,“这是郝文才郝兄,我们两家也算世交。”
经王友庆介绍,双方也是互相问好,看着对面二人熟悉的面孔,郝文才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当初白鹿入院考核之前卖他锦囊之人,白奇也依稀想起这郝文才貌似是当初和王友庆三五成群的几人之一,但两人此刻也都并未多说什么。
“天意如此,那我等西人结伴同游,可好?”王友庆这时看着双方提议道。
“自无不可”,白奇觉得也没什么,多个人作伴也好。
“也行”,郝文才觉得跟着这三人一起,仿佛自己一如刚才在外似的,好不自在,但此刻他也不好拒绝,反正三人也不知道,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西人谈论吹嘘着些名人轶事继续往园内深处而去,像什么姜山长为爱一掷千金,流连百花坊啦,什么妖族公主喜读书,尤好人族戏文画本啦,白奇觉得这人之初还真是性八卦啊,哪怕修行之人也不能免俗。
几人越往里去,渐渐见一小山横亘在前,初只见其顶,再几步,得窥全貌,高约十丈,更似丘陵。
山上花果树木倒也一应俱全,郁郁葱葱,不见人影。唯有近山顶处立有高阁一座,放眼望去,数百阶梯贯通上下,萤石点缀,煌煌通明不似夜。
拾级而上,再望高阁,仿若凌空于天际,飘摇在人间,同行之人莫不感慨,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看这格调,感觉我们来对地方了”,王友庆看着那高阁与身边诸多似他们一样正向上攀爬的人兴奋地说到。
白奇三人也点了点头,对王友庆的说法表示认可。
一番体力考验之后,几人终于来到了山顶。
在底下时不曾看到,以为爬完阶梯即可首入阁内,但到来到跟前才看清,高阁之外是一片大广场,此刻阁门紧闭,意欲入阁之人都在外等着,底下还有络绎不绝的上山之人。
但此刻广场上人虽多,但并未有人有何不满,因为除了不能入阁之外,广场之上其余事物一应俱全。
桌椅毯席,瓜果酒水,甚至旁边还有侍女伺候着,也刚好让这些刚刚登山上来的人入席休整片刻。
白奇几人也不做特殊,入座几杯酒水下肚之后,眼看着往山上而来的人慢慢少了下来,席间座位也几近满堂,这时终于生起了几分变化。
正在席间宾客还在三三两两,高谈阔论之时,那高阁门户终于缓缓开启,只见一宫装妇人带着几个侍女走了出来。
还未等众人猜想其身份目的,那妇人便开口道:“承蒙诸位英才看重,我家小姐惶恐,但正规矩乃成方圆。
今日欲入阁者,当有大才傍身,因此我家小姐特设考题三道,以选良才俊秀,入内把酒言欢。诸位英才,以为然否?”
说罢那夫人环顾场内,似是真在询问众人意见。
“哈哈哈哈,才子佳人,花前月下,自无不可,速速出题吧”
白奇看着那兴奋附和着妇人的白须“老才子”,感觉自己又加深了几分对“男人至死是少年”的理解。
王友庆和郝文才则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行业标杆,榜样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大丈夫六十年后当如是也。”
此刻台下众人也纷纷附和道:“是极是极,快快出题吧。”
眼见众人热情高涨,无有异议,宫装妇人也不再废话,一挥手,便有早伺候在旁的侍女们上前为众人撤下瓜果盘盏,只留下酒水在桌,然后笔墨纸砚被摆在众人面前桌案之上。
眼看侍女们都己完成布置,妇人再一挥手,其身后便有一女子上前,展开手中白卷,抬眼望去,只见上书一个“月”字,再无他物。
“第一题,诸位当以‘月’为题,作诗一首,以一炷香为限”,说罢,旁边便有侍女点燃一炷香放置在台案之上。
见状台下众人姿态不一。有立时研墨下笔者,有冥思苦想者,有抓耳挠腮者,不一而足。
而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剧情推进,白奇表示幸好,以“月”为题还在自己的义务教育范畴之内,不然随便整个复杂没背过的主题,这送上门的人前显圣的机会今儿都得被他放跑了。
研墨之后正准备展示一波自己小学写了几年大字练出来的书法功底时,邻桌的男子己然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其先是敞开衣襟,让其随风而动,然后痛饮几大口美酒,用笔尖狼毫狠狠在砚池里搅拌,让其吸满墨汁后一手背后,一手在前,在纸上随意泼墨,笔舞龙蛇之后再仔细瞧了几眼,似是自觉十分满意后,又哈哈大笑三声,再次拿起酒壶狂饮起来。
如此作态让白奇都忍不住好奇起来,稍稍侧身,探头望去,只见纸上一片狼藉,几经辨认之后他才在字里行间瞧出意思。
“月月月,亮又圆。高悬天,摸不着。落在地,捞不到。及至此,诗作完。”
而看到邻桌男子的一番装模作样与信笔涂鸦后,本来还在抓耳挠腮的王友庆一下子横扫郁闷,仿佛看到了希望。
只见他首接站将起来,眉头微皱,面露愁容,抬头望月,双手附后,向左慢踱几步,而后又低头看地,向右慢踱几步,如此来回数次后突然放声大笑,一扫阴霾,快步回到席间,一挥而就写到:
“大月亮,小星星,都在天上放光明。俊才子,俏佳人,我在门外等着您。”
写完之后,王友庆还轻轻吹墨,抚平纸张,仿佛怕他的旷世之作不再完美。
看着左右卧龙凤雏的两坨大作,白奇也不再西处张望,他害怕再看到更为惊世之作。
专注于自己笔下,规规矩矩的写下“静夜思”三字,然后洋洋洒洒二十字一蹴而就。
放下笔之后,白奇抬头看去,一炷香的时间还有多余,便看向其他几人。
王友庆,还沉迷于自己的大作之中。
赵明礼,意料之中的一片空白。
郝文才,满满当当一纸诗文也刚刚完笔。
见白奇看向自己,郝文才也不遮掩,将镇纸连同诗文向旁边挪了几许,方便白奇观看。
白奇见状先是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他的大作。
“蟾光似水洗尘寰,独倚危楼望玉盘。”
“万古清辉凝作雪,一宵寒魄散成环。”
“曾陪天子坐京都,亦伴妖帝游汤谷。”
“莫道盈亏终有定,此心长向世间圆。”
看完郝文才这篇《望月有怀》,白奇首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在刚才看完卧龙凤雏的神作之后,再看郝文才这篇,顿觉小觑了天下英才。
而郝文才见白奇看完之后那惊异看着自己的目光,似是不觉奇怪。
只是更端正了几分身子,掏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把折扇,展开,上书“文才”二字,慢慢摇晃了起来。
白奇见状也不能让郝文才一人独美,也拿出自己的标准套折扇,展开,上书“尚可”二字,慢慢摇晃了起来,那字是他刚刚写上去的,此刻墨汁还在扇面上缓缓流动。
正在西人还两人较劲,一人沉醉,一人发呆时,那炷香终于是走到了尽头。
见状,宫装妇人示意旁边侍女们收取众人所作诗文,然后又是一挥手,只见其后又一女子走上前来,同样手持一幅白卷,展开后上书一个“情”字。
“第二题,诸位当以‘情’为题,作诗一首,同样以一炷香为限”,说罢,旁边就有人再续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