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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云烟斋门口。
这处胭脂铺子位于繁华街道，对面就是望江楼。
琴心高兴地挑开帘子，“小姐，到了。”
宋栀宁望向那烫金牌匾，心里犯疑，蒋氏舍得把这么一处旺铺拿给她？
然而，进到店里，宋栀宁算是明白了。
明明处于繁华地段，店内却一个客人都没有。
琴心朝着屋内喊道，“有人吗？掌柜的！”
柜台后，一伙计伸着懒腰爬起来，哈欠连连，“随便挑随便选啊，云烟斋的胭脂水粉在京城可是头一号。”
就这懒散的样子，没有顾客上门就对了。
宋栀宁在屋里转了一圈，手指往案台一揩，厚厚的一层灰。
她冷声询问，“这铺子有多久没有打扫了？”
伙计见她不像是买东西的，闻言便没了耐心，打着哈欠就要往柜台后的软椅上躺。
他就说，京城里的贵人们哪会进云烟斋买东西。
一看就是寻晦气的。
琴心见伙计对她们爱搭不理，也被气到了，“你这伙计，还有没有规矩！见到东家就是这副态度？”
伙计一听是东家，躺下去又爬起来，满眼写着怀疑，“东家明明是蒋夫人，她不常来也是她身边的嬷嬷过来，你们又是谁？”
他话音落，又一中年白面男人拎着个鸟笼哼着小曲从外面进来。
见到屋里的姑娘，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他尚且来不及捕捉，那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哟，今儿个咱云烟斋来了贵客，我就说一早起来就听到喜鹊报喜呢！”男人笑呵呵地上前，“贵客可是要挑选胭脂水粉？”
伙计从柜台后跑出来，脸上堆着笑，“佟掌柜你可算回来了，这二人自称是东家。”
佟掌柜忙将手里的鸟笼交给伙计，神色也更加谄媚，“原来是新东家来了！敢问东家可是张府小姐？”
“什么张府……”琴心不悦地开口。
宋栀宁拦住她，“把一应文书交给佟掌柜。”
琴心掏出文书印章。
佟掌柜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相信宋栀宁的身份。
一间快要倒闭的胭脂铺子，那蒋夫人拿出来让自己女儿练手也无可厚非。
京中好多高门皆是如此。
那他再待上一段时间，等这铺子关门大吉，他便回老家。
“二小姐今日可是有什么指示？”佟掌柜恭敬询问。
琴心看了眼宋栀宁，见她没有表明身份，也紧了紧嘴巴没再出声。
“铺子明细账册都在吧，拿给我瞧瞧，还有，派人把铺子仔细打扫一遍，待会儿我要检查。”
佟掌柜连连应下，还亲自把宋栀宁引到内室，“二小姐稍坐，在下去拿账册。”
琴心在屋内看了一圈，小声说道，“小姐，这内室倒是比外面干净许多。我还以为这间铺子生意很好呢，没想到……”
宋栀宁没有说话，眉眼间一片深沉。
这铺子如今记在她名下，倘若关门大吉，老夫人和宋青山重新再给她一间铺子的可能性极低。
更何况，府上是蒋氏掌家，再给她一间半死不活的铺子也是难解的局面。
所以，这间胭脂铺就是她的本钱。
佟掌柜抱着厚厚一摞账册，刚进来，看到宋栀宁凝眉沉思地模样，脑海突然划过一张脸。
他心中惊愕，又暗自摇头。
这宋二小姐是蒋夫人的亲生女儿，如何能跟那位扯上关系。
佟掌柜把账册放下，又往内室添了一壶茶水才退下。
宋栀宁从最近的账册翻起。
这些账册与蒋氏交给她的总账不同，铺子里的明细账能清楚看到每一笔进项和开支。
从去年开始，这间胭脂铺便是入不敷出。
高价采购的胭脂水粉大量囤积至过期，根本卖不出去。
宋栀宁按按眉心，“琴心，叫佟掌柜进来。”
佟掌柜快步进来，神色依旧恭敬，“二小姐有何吩咐？”
宋栀宁没有纠正二小姐这个称呼，点了点账册，“佟掌柜，跟我详细说说铺子的情况吧。”
佟掌柜愣了愣，不知道这位二小姐有什么目的。
只得捡些明面上的状况回禀，“从去年开始，铺子的收益便逐月下降。”
“为何？”
佟掌柜抬眸看了宋栀宁一眼，还问他为何？
这宋二小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当真没从她母亲那里听说？
佟掌柜稍作思量，便沉声开口，“如今生意不好做，京城的胭脂铺子太多了。”
宋栀宁看出他的遮掩，顺势反问，“佟掌柜的意思是，别家铺子抢了云烟斋的生意？”
佟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如何作答，就见宋栀宁点了点账册，“云烟斋从去年开始，便每月花高价从花容阁采购胭脂水粉，但每月都只能卖出十之一二，这是为何？”
佟掌柜心里只想骂娘。
认定这宋二小姐是来寻不痛快的。
云烟斋本来是以自制胭脂水粉起家的，在京城一向有口皆碑，鼎盛时期连宫里都喜爱云烟斋的东西。
自打蒋夫人掌家以来，便屡次花高价钱想挖走云烟斋的师傅。
挖不走师傅，就挖徒弟。
去年，云烟斋的万师傅突发疾病去世，蒋夫人挖走万师傅的徒弟，放在她的花容阁。
从此，花容阁成了胭脂水粉第一流。
蒋夫人还吩咐，云烟斋做不出上好的胭脂水粉，便去花容阁采买。
这一来一去，把云烟斋掏空，倒是养肥了她的花容阁。
可这些事他怎么敢讲出来。
佟掌柜斟酌着掰扯理由，“许是那花容阁的种类齐全。”
宋栀宁合拢账册，冷声开口，“你出去吧。”
撵走佟掌柜，她按了按眉心。
这佟掌柜遮遮掩掩，一看这铺子猫腻就不少。
宋栀宁指尖在桌面敲了敲。
她得想办法把这间铺子盘活。
当务之急，就是停了从花容阁采买的支出。
除此以外，云烟斋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成品。
宋栀宁放好账册，从内室出来，就看到佟掌柜在逗弄鸟笼里的鹦鹉，伙计拿着帕子磨洋工，哈欠连连地在一个地方擦拭灰尘。
“佟掌柜。”宋栀宁出声，眼里布满骇人的凉意。
佟掌柜心里“咯噔”一声，伙计也吓得抖了抖肩。
“第一，从这个月起，停了所有采买，第二，明日这铺子若是再打扫不干净，你和他，都别干了！”
撂下话，宋栀宁大步出去。
等人走了，那伙计才愤愤扔掉帕子，重新躺到躺椅上，“切，小爷我早就不想干了！”
佟掌柜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这宋二小姐，生日时候的眉眼跟他的救命恩人真是十分相像！
他正沉思间，门外又进来两道人影。
宋芷沅嫌恶地拿手帕在鼻子跟前晃了晃。
她身后的清儿笑嘻嘻开口，“二小姐，夫人就是把这间铺子给了大小姐。”
佟掌柜愣了愣，有些傻眼。
二小姐？
倘若此人是宋二小姐，那刚刚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