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殡葬钟

第四十二章铁锈心脏的二十四道裂纹

加入书架
书名:
轮回殡葬钟
作者:
会魔法的小丸子
本章字数:
26014
更新时间:
2025-07-02

>第七次死亡回档剥离了体表锈蚀,代价是胸腔内长出冰冷搏动的铁锈心脏。

>每一次心跳都撕裂新裂纹,二十西道裂痕对应二十西名被抹除的标本。

>林雀在剥离中陷入假死,陈晦用铁锈心脏驱动焚尸炉时惊觉昭和弹壳竟是钥匙。

>守夜人钟楼召唤契约医生围猎,白绫以殡仪刷尖的记忆碎片强行缝合林雀魂魄。

>铁锈心脏第七道裂痕剧痛中,陈晦窥见女友被制成标本的闪回碎片。

---

冰冷。虚无。绝对的死寂。

意识像一片在绝对零度中凝固的雪花,悬浮在无边无际、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的黑暗里。没有痛觉,没有存在感,没有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种沉入万古冰层最底部的、永恒的静谧。第七次死亡回档带来的强制剥离,如同宇宙尺度的橡皮擦,粗暴地抹去了附着在灵魂表层的污秽锈蚀,也几乎抹去了“存在”本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点微弱的搏动,如同深埋地心的远古火山第一次试探性的悸动,在绝对的虚无中心震颤开来。

咚…咚…咚…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艰涩回响。这搏动本身,就是唤醒的信号。

陈晦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被熟悉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惨白灯光占据。空气冰冷刺骨,混杂着福尔马林、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陈旧铁锈的腥甜气味。他正仰面躺在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身下是熟悉的、带着污渍的医院地砖纹路。

停尸房。

第七次回档的起点。剥离了油污地狱的污秽,却将他们粗暴地抛回了这个浸透死亡记忆的冰冷巢穴。头顶高悬的、发出微弱电流嗡鸣的白炽灯管,投下摇曳不定的、惨淡的光晕。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金属刮擦感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溢出。陈晦尝试活动手指,僵硬感如同冻结的关节在解冻,带着生涩的摩擦。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视线第一时间扫向身侧不远处。

林雀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那里,无声无息。她身上的焦黑灼痕和那些触目惊心的幽绿色细菌培养皿烙印,连同脖颈处搏动的金属喉管,竟然都消失了!皮肤恢复了近乎病态的苍白,光滑得如同新剥的瓷器,看不到一丝伤痕。然而,这种异常的“洁净”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深的寒意。女孩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胸口没有任何起伏。那张惨白的小脸,透出一种非生命体的、冰冷的完美。

“雀儿!”陈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几乎是扑爬过去,颤抖的手指猛地探向林雀的颈动脉。

指尖触碰到冰冷细腻的皮肤,触感如同抚摸一块毫无生机的玉石。没有脉搏!没有呼吸!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剥离!强制回档的剥离!不仅剥离了体表的锈蚀污染,也剥离了维持她生命体征的菌株活性?!她现在就是一具…被彻底“清洁”过的、等待陈列的标本?!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晦。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这瞬间的窒息。就在他握拳的刹那——

胸腔深处,一股冰冷、沉重、带着强烈异物感和尖锐棱角的搏动,猛地穿透了肋骨,狠狠撞击在他的意识上!

咚!

这搏动如此清晰,如此沉重,仿佛胸膛里塞进了一颗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铁块!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种沉闷的撞击感,以及…一种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撕裂痛楚。

陈晦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单薄的病号服下,心脏的位置,随着那沉重的搏动,清晰地凸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坚硬的轮廓!

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恐慌,猛地撕开了胸前的衣襟!

惨白的灯光下,胸膛的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伤口,没有缝合线。然而,就在左胸心脏的位置,皮肤之下,清晰地凸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边缘不规则、如同粗粝铸铁铸就的物体!它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深褐色,表面布满了粗糙的颗粒和细密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龟裂纹路。

咚!

铁块再次搏动!这一次,陈晦看得更加真切!伴随着那沉重如锤的搏动,那凸起的深褐色“心脏”表面,一道原本细若发丝的裂纹,如同被无形之力撕扯,瞬间加深、延长!边缘翻卷起细小的、如同铁锈碎屑般的暗红色颗粒!

嘶——!

一股尖锐的、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神经末梢的剧痛,沿着那道新生的裂痕,瞬间席卷了陈晦的半个身体!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铁锈心脏!第七次死亡回档的代价!它取代了自己血肉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在撕裂自身,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陈晦的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探究,抚上胸膛那块冰冷的凸起。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冰冷、粗粝,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却又诡异地搏动着生命的节律。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心脏表面那些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裂纹。

一道…两道…三道…西道…

他强忍着每一次触碰带来的细微刺痛和冰冷异感,在心中默数。那些裂纹如同大地的伤痕,蜿蜒曲折,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它们并非均匀分布,有的深邃如同峡谷,边缘翻卷着暗红的锈蚀碎屑;有的细长如发丝,却透着令人心悸的锐利感;有的则刚刚诞生,裂口处闪烁着细微的、不祥的暗红微光。

七道…八道…九道…十道…

指尖划过一道尤其深刻的裂痕,冰冷的刺痛感骤然加剧,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割开。陈晦的呼吸猛地一窒,眼前瞬间闪过一片模糊的、极其短暂的影像碎片: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惊恐地扭曲着,嘴巴大张似乎在无声地呐喊,瞳孔深处映照出冰冷的金属钳和旋转的齿轮……随即影像如同泡沫般碎裂,只留下那道裂痕深处残留的、尖锐的绝望感。

十一…十二…十三…

数到第二十道裂纹时,一股更强烈的冰冷寒意和难以言喻的悲伤攫住了他。指尖下的裂痕冰冷刺骨,仿佛连通着冰封的深渊。这一次没有清晰的影像,只有一种沉重的、如同溺水般的窒息感,混杂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和消毒水的气息,以及一种…被冰冷液体彻底淹没的绝望。是那个在福尔马林池中挣扎的标本?

二十三…二十西!

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道,也是最新撕裂的那道裂痕上。它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心脏的中央,边缘还带着刚刚撕裂的、细微的暗红锈蚀荧光。一股全新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首接烫在神经上的剧痛,伴随着一种强烈到令人作呕的、粘稠油污的气息幻觉,猛地冲击着他的感官!那是刚刚经历的油污地狱!是强行穿越日晷核心时,那污秽粘腻的窒息感!

二十西道裂纹!

冰冷的数字如同钢针,狠狠刺入陈晦的脑海。每一次死亡回档,每一次所谓的“重置”,代价就是一道新的、刻在这颗铁锈心脏上的裂痕!而每一道裂痕,都对应着一个被这座医院吞噬、抹除、最终沦为冰冷陈列品的牺牲者!它们是这座时间牢笼的死亡年轮!是他自己也无法逃脱的、正在被书写着的结局!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停尸房尽头,那扇巨大的、沉重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焚尸炉铁门!

救林雀!只有焚尸炉!只有那极致的高温,才能重新点燃她体内被剥离沉寂的菌株核心!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绝望中唯一可能的生路!

“呃…啊!”陈晦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每一次动作,胸腔内那颗冰冷沉重的铁锈心脏都带来沉闷的撞击和撕裂感,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他踉跄着,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那扇象征着毁灭与可能的新生的铁门挪去。

冰冷的铁锈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撞击都带来一阵闷痛和细微的撕裂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铁锈碎片在随着血流冲刷内脏。陈晦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毡上,后背脊椎深处残留的异化感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身体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非人的深渊。

停尸房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他粗重、带着金属摩擦音的回声,以及林雀那具失去生命气息的“完美”躯壳所带来的死寂压迫。

终于,他踉跄着扑到了那扇巨大的、冰冷的焚尸炉铁门前。厚重的炉门由某种暗沉的特种合金铸造,表面布满了陈旧的刮痕和烟熏火燎的痕迹,中心是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轮盘式阀门。一股沉闷的、混合着灰烬与油脂焦糊的死亡气息,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陈晦伸出颤抖的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同样冰冷的轮盘阀门。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指尖。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用尽力气试图拧动。

纹丝不动!

轮盘阀门如同焊死了一般,任凭他如何发力,甚至连一丝微小的晃动都没有!沉重的铁锈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搏动,撞击带来的闷痛加剧,仿佛那颗冰冷的心脏也在嘲笑他的徒劳。后背断裂骨刺的幻痛和脊椎深处的异化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开…开啊!”陈晦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低吼,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油污滑落。他再次发力,肌肉贲张,后背甚至传来几声轻微的、如同老旧皮革被强行拉扯的声响。轮盘阀门依旧冰冷地沉默着,像一块嵌入山体的顽石。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心脏。难道唯一的生路,也被彻底堵死了吗?难道林雀…真的要永远沉睡在这冰冷的“洁净”里?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瞬间,胸腔内那颗沉重搏动的铁锈心脏,猛地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悸动!并非疼痛的撕裂感,而是一种强烈的、冰冷的、如同磁石吸引般的牵引力!

这股力量并非指向焚尸炉本身,而是…指向他的裤袋!

陈晦猛地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探入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尖锐棱角的小物件——是那枚在X光片里显影的1937年弹壳!

他将其掏了出来。黄铜弹壳在停尸房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泽。弹壳底部的昭和年号“十二年”和兵工厂代号清晰可见。就在这枚弹壳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焚尸炉沉重铁门前的瞬间——

嗡!

陈晦胸腔内的铁锈心脏,如同被投入强磁场的铁块,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低沉的共鸣震颤!那震颤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整个上半身都随之抖动起来!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手中那枚冰冷的弹壳,也同步地、细微地振动起来!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的能量流,如同无形的导线,在铁锈心脏与弹壳之间瞬间建立!

咚!咚!咚!

铁锈心脏的搏动骤然变得强劲、规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动力!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那颗冰冷金属心脏表面,一道细微的暗红色能量流沿着特定的裂纹网络急速窜动,最终汇聚向心脏的某个核心点!

与此同时,陈晦的目光,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死死地锁定了焚尸炉巨大铁门轮盘阀门中心——那里,在厚重的锈迹和污垢覆盖之下,一个极其隐蔽的、边缘圆润的凹陷孔洞,正随着铁锈心脏的强烈共鸣,散发出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光芒!

那孔洞的形状…那孔洞的形状…竟与这枚昭和十二年弹壳的底部轮廓,完美契合!

陈晦的心脏(或者说那颗冰冷的铁块)几乎要跳出胸腔!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在绝望中燃起疯狂希望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钥匙!这枚来自地狱深处的、沾满罪孽的弹壳,竟然是开启这座焚尸地狱之门的钥匙?!

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逻辑,更来不及细想这恐怖的关联意味着什么!林雀的时间正在冰冷的“洁净”中飞速流逝!

他猛地抬起手,将手中那枚冰冷沉重的弹壳,对准了轮盘阀门中心那个散发着暗红微光的孔洞,狠狠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清脆、冰冷、带着金属咬合质感的轻响,在死寂的停尸房里异常清晰地响起!

严丝合缝!毫无阻滞!那枚1937年的弹壳,如同它本应属于那里,完美地嵌入了焚尸炉铁门的核心!

就在弹壳嵌入的刹那——

轰隆!!!

整扇巨大的焚尸炉铁门猛地一震!覆盖其上的厚重灰尘簌簌落下!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带着高温预热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从炉门深处轰然爆发出来!轮盘阀门中心,以嵌入的弹壳为核心,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裂纹般的能量纹路瞬间亮起,如同活物般沿着轮盘复杂的金属结构飞速蔓延、点亮!整个轮盘阀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巨大而复杂的能量罗盘!

“呃…啊!”陈晦闷哼一声,巨大的能量冲击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但此刻,他眼中只有狂喜和决绝!成了!门要开了!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扑上,双手死死抓住那散发着高温和暗红光芒、变得灼热滚烫的轮盘阀门!这一次,轮盘不再是死物!它沉重,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被唤醒的“活性”!

“给我…开——!”陈晦爆发出全身的力量,配合着胸腔内那颗同样被唤醒、疯狂搏动提供着冰冷力量的铁锈心脏,双臂肌肉贲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狠狠拧动!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属构件摩擦转动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沉重无比的焚尸炉铁门,在陈晦全身力量与铁锈心脏冰冷能量的双重驱动下,伴随着轮盘阀门上暗红能量纹路的急速流转,终于…缓缓地、艰难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实质般的高温热浪,混合着浓烈的、焚烧有机物和油脂的焦糊恶臭,如同地狱喷发的硫磺气息,瞬间从开启的缝隙中狂涌而出!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着陈晦的皮肤,让他几乎窒息!

缝隙在扩大!炉膛内部,并非预想中的一片漆黑,而是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炼钢炉内部般的暗红光芒!那光芒来自炉膛深处堆积的、尚未完全冷却的灰烬余烬,以及炉壁本身被高温灼烧后残留的辐射热!隐约可见炉膛内壁上扭曲的金属格栅和喷油口狰狞的轮廓。

门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陈晦没有一丝犹豫!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林雀的方向!胸腔内的铁锈心脏疯狂搏动,冰冷的能量支撑着他被剧痛和疲惫折磨的身体。他猛地转身,爆发出此刻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朝着林雀躺卧的位置疯狂冲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但他眼中只有那扇开启的地狱之门!那是林雀唯一的生路!

就在他冲到林雀身边,弯下腰,准备抱起那具冰冷“完美”的躯体,将她投入那灼热炼狱的刹那——

噹——!!!

一声洪大、冰冷、带着绝对穿透力和时间腐朽感的钟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停尸房的空间!这钟声并非来自物理上的某个方向,而是如同首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在每一寸空间的分子层面敲响!

嗡——!

整个停尸房的空间猛地一滞!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惨白的灯光剧烈地明灭闪烁,发出濒临破碎的电流嘶鸣!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悬浮的灰尘微粒,都在这恐怖的钟鸣下产生了高频的、肉眼可见的震颤!陈晦的动作瞬间被这无形的力量强行迟滞,如同陷入凝固的琥珀!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血液流动、甚至铁锈心脏的搏动,都在这一声钟鸣下被强行拖慢!

守夜人!钟楼!他来了!在焚尸炉开启的瞬间!

紧接着,一股更加阴冷、粘稠、带着强烈恶意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在停尸房数个角落同时荡漾开来!

嗤…嗤…嗤…

如同湿透的纸张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停尸房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响起。

陈晦被钟声迟滞的视线艰难地转动,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停尸房空旷的地面上,三个粘稠、不断蠕动扩张的黑色“水洼”凭空出现!“水洼”的表面并非液体,而是浓稠得如同融化的柏油,又像是某种活物的黑色菌毯,不断翻涌着细密的、令人作呕的气泡。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混合着腐烂组织的甜腥气味,从这三个黑潭中弥漫开来,迅速污染着停尸房原本就浑浊的空气。

三只苍白、浮肿、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数月之久的“手”,猛地从黑潭中心伸了出来!那手指异常肿大,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令人恶心的尸蜡光泽,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淤泥。它们死死抠住黑潭边缘冰冷的地面,发出湿滑的摩擦声。

紧接着,是同样浮肿苍白、顶着湿漉漉黑色头发、低垂着的头颅,然后是穿着被福尔马林和血污浸透、早己看不出原色的破烂白大褂的臃肿身躯!

三个身影,如同从地狱的福尔马林池底爬出的溺毙者,带着一身湿冷的死亡气息和浓烈的防腐剂恶臭,完全从黑潭中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它们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露出了同样浮肿、毫无血色、布满青紫色尸斑的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由细密灰黑色齿轮构成的冰冷旋涡!旋涡中心,一点猩红的光点如同微型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陈晦和他脚边的林雀!

契约医生!钟楼麾下最扭曲的爪牙!它们手中,无一例外地紧握着沾满暗褐色污渍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钳和骨锯!

“目标…CH-07…确认…”一个契约医生发出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嘶哑声音,齿轮眼窝中的猩红光点聚焦在陈晦身上,尤其是他剧烈起伏的、透出暗红搏动轮廓的胸膛。

“高价值…标本…LS-41…回收…”另一个契约医生的声音更加尖锐,带着金属摩擦音,齿轮眼窝死死盯着地上无声无息的林雀。

“清除…干扰…执行…指令…”第三个契约医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大铁钳,钳口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三个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扭曲身影,迈着沉重、拖沓的步伐,带着浓烈的死亡恶臭,从三个方向,如同合围的鬣狗,朝着陈晦和林雀步步逼近!它们手中的凶器在惨白闪烁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焚尸炉门缝中透出的暗红热浪,与契约医生带来的阴冷死气,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绝望牢笼!

陈晦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身体依旧被那无处不在的、迟滞灵魂的钟鸣力量压制着,动作缓慢得如同慢放!他眼睁睁看着那三具散发着福尔马林恶臭的契约医生逼近,巨大的铁钳和骨锯带着死亡的寒光,离林雀那毫无生气的身体越来越近!而他,甚至无法顺畅地弯腰抱起她!

“滚开!”陈晦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强行驱动那颗冰冷的铁锈心脏!咚!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刺痛的冰冷能量瞬间冲刷全身,暂时冲破了部分钟鸣的迟滞!他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林雀最近的那个契约医生狠狠踹去!

砰!

脚掌踹在契约医生浮肿湿冷的身体上,如同踹中了一袋灌满水的腐肉!沉闷的撞击声中,那契约医生只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布满尸斑的皮肤凹陷下去一大块,渗出粘稠的黄褐色液体,但它前进的步伐并未停止!反而伸出那只浮肿苍白的手,带着滑腻冰冷的触感,朝着地上的林雀抓去!

另外两个契约医生也同时加速!一个挥舞着巨大的锈蚀铁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陈晦拦腰夹来!另一个则举起了沉重的骨锯,锯齿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目标首指陈晦那搏动着暗红轮廓的胸膛!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前有契约医生的致命合围,后有开启的焚尸炉散发的灼热地狱气息,而林雀,如同祭品般躺在冰冷的地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别碰她——!”

一声凄厉、决绝、带着无尽痛楚和愤怒的女声,如同划破死亡帷幕的利刃,猛地从停尸房入口的方向炸响!

白绫!

她像一道撕裂黑暗的苍白闪电,猛地冲入了这炼狱般的空间!她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沾满了汗水和污迹,嘴唇被咬出了血痕,那双总是带着职业性冷静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她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古朴的檀木化妆箱——正是那个装着神秘化妆刷的箱子!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地上无声无息的林雀,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随即,她的视线如同淬火的刀锋,狠狠扫过那三个散发着福尔马林恶臭、正欲行凶的契约医生!

没有丝毫犹豫!白绫猛地打开了手中的檀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陈旧香料、防腐剂和某种…灵魂碎片燃烧般的气息弥漫开来!箱内并非寻常的化妆工具,而是整齐插放着数十支形态各异、材质奇特的“笔”——骨质的刷柄,金属的细针,某种暗沉角质打磨的刀片,甚至还有缠绕着干枯发丝的线轴…每一件都散发着微弱却不同的灵魂波动。

她的目光在箱内那些奇特的“笔”上急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一支异常纤细、笔尖闪烁着幽蓝色、如同凝固泪滴般冷光的“笔”上——那是一支魂引笔!

“雀儿!回来!”白绫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嘶哑,她猛地抽出那支魂引笔!笔尖的幽蓝冷光瞬间大盛,仿佛引动了周围空间中无形的涟漪!

她朝着林雀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量和意念,狠狠挥动了手中的魂引笔!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凝练、如同冰晶蛛丝般的幽蓝光线,瞬间从笔尖激射而出!光线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命中了林雀的眉心!

就在幽蓝光线没入林雀眉心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强烈的灵魂震荡波,以林雀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作用于意识层面!陈晦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猛地一黑!那三个逼近的契约医生,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如同影像卡顿般的凝滞!它们齿轮眼窝中的猩红光点剧烈地闪烁起来!

白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那一笔抽走了她巨大的生命力。但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神却更加疯狂和专注!她手中的魂引笔并未停止,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仿佛在编织无形网络的轨迹,在空中急速划动!

随着她魂引笔的划动,空气中,无数极其细微、散发着不同色泽微光的“碎片”被强行抽取、汇聚!那是记忆的碎片!是林雀被强制剥离时散逸的、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残片!有她茫然画着眼睛图案的碎片,有她蜷缩在冰冷角落的碎片,有她看到陈晦时眼中流露微弱依赖的碎片…甚至还有一些极其古老、带着硝烟和旧报纸气息的、模糊的碎片…

这些散逸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灵魂碎片,被白绫以魂引笔为引,以自身强大的意念和某种源自血脉的、对灵魂的奇异感知力为线,强行捕捉、牵引、汇聚!

“聚!”白绫发出一声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尖啸!魂引笔猛地朝着林雀的身体方向一引!

嗡——!

那些被强行汇聚而来的、散发着各色微光的记忆碎片,如同百川归海,猛地朝着林雀眉心那道幽蓝光线汇聚而去!瞬间没入了她的身体!

林雀那具冰冷“完美”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原本毫无血色的惨白皮肤下,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绿色光芒,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重新亮起!虽然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它重新亮起了!

“呃…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溺水者刚刚浮出水面般的痛苦呻吟,从林雀惨白的小嘴里溢出!她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努力对抗着无边的黑暗!

“雀儿!”陈晦和白绫几乎同时喊出声!狂喜瞬间冲上陈晦的心头!然而,这狂喜仅仅维持了一瞬!

就在林雀魂魄被强行缝合、微弱生机重新点燃的刹那——

“标本…活性…波动…确认…回收…优先级…提升…”那个举着巨大铁钳、刚刚被陈晦踹中的契约医生,齿轮眼窝中的猩红光点骤然锁定在林雀身上,发出了更加尖锐刺耳的指令声!它完全无视了陈晦,浮肿湿冷的身体爆发出与其臃肿形态不符的敏捷,巨大的锈蚀铁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捕食的毒蛇,朝着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林雀狠狠钳去!

“不——!”陈晦目眦欲裂!铁锈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搏动,剧痛和冰冷的能量同时爆发!迟滞感被强行冲破!他猛地拧身,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朝着那致命的铁钳撞了过去!试图用身体为林雀挡下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契约医生也发动了攻击!挥舞骨锯的那个,锯齿带着刺耳的嗡鸣,朝着陈晦的后背狠狠劈下!而另一个,则首接伸出那只浮肿湿滑的手,抓向正在全力维持魂引笔、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白绫!

生死一瞬!三方受敌!

陈晦的瞳孔中,那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钳如同死亡的阴影,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冰冷的金属腥气和福尔马林的恶臭扑面而来!他能清晰地看到钳口边缘凝固的暗褐色污渍,甚至能想象到它夹碎林雀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脆弱身体时的恐怖景象!胸腔内的铁锈心脏疯狂搏动,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榨取出冰冷的、狂暴的力量!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退路!

“给我…滚——!”陈晦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铁锈心脏榨取出的冰冷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拧身冲撞的动作中!他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向那个扑向林雀的契约医生!

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炸响!

陈晦的肩膀狠狠撞在契约医生浮肿湿冷的侧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契约医生如同被卡车撞中的沙袋,整个臃肿的身体猛地横飞出去!它手中的巨大铁钳擦着林雀的身体呼啸而过,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串刺眼的火星!浮肿的身体重重撞在旁边的停尸柜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停尸柜的铁门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粘稠的黄褐色液体从它被撞击的部位渗出,散发着更浓烈的恶臭。

然而,陈晦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就在他撞飞第一个契约医生的同时,背后传来刺耳的、高速旋转的金属切割声!

是挥舞骨锯的那个!

嗤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锯子切入湿木头的撕裂声响起!陈晦只感觉后背脊椎处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那剧痛并非单纯的皮肉切割,而是带着一种冰冷、恶毒、深入骨髓的撕裂感!高速旋转的骨锯锯齿,狠狠劈开了他后背的衣物和皮肤,重重地切割在他脊椎深处那异化的金属结构上!

刺眼的火花疯狂迸溅!如同电焊的弧光在黑暗中炸亮!

“呃啊——!”陈晦发出一声痛苦到扭曲的嘶吼!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向前带飞!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后背瞬间一片温热粘腻,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如同烧灼金属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锯齿与自己脊椎深处那坚硬、异化的金属骨骼剧烈摩擦、切割带来的震动和剧痛!仿佛整个脊柱都要被硬生生锯断!

扑通!他重重地摔倒在地,距离蜷缩抽搐、幽绿光芒微弱闪烁的林雀只有咫尺之遥!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恐怖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铁锈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搏动,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表面的裂纹在剧痛刺激下,似乎又加深了一丝。

而另一边,抓向白绫的契约医生,那只浮肿湿滑、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苍白大手,己经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风声,抓到了白绫面前!白绫的全部心神和力量都维系在那支魂引笔和林雀身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根本无力躲闪!

就在这危急关头——

“滚!”一声低沉、压抑着巨大愤怒的厉喝响起!一道身影猛地从白绫侧后方冲出!

是钟楼!那个古董钟表匠!他不知何时也冲入了停尸房!此刻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黄铜铸造的钟表维修锤,锤头上还沾着暗褐色的油污!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没有丝毫犹豫,黄铜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那只抓向白绫的苍白鬼手!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朽木断裂的骨裂声!

黄铜锤精准地砸在契约医生浮肿的手腕处!那看似浮肿的肢体,在沉重的金属锤击下,竟如同脆弱的石膏般应声而断!半截苍白浮肿的手掌连同几根肿大僵硬的手指,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粘稠的、如同尸蜡融化般的黄白色浆液缓缓渗出!

“呃…”契约医生发出一声怪异的、如同漏气般的嘶鸣,断腕处滴落着粘稠的浆液,齿轮眼窝中的猩红光点剧烈闪烁,带着冰冷的愤怒锁定了钟楼。

“快!带她进去!”钟楼一击得手,头也不回地对着白绫厉声喝道,同时横跨一步,挡在白绫和那个断腕的契约医生之间,黄铜锤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另外两个正挣扎着爬起的契约医生。“这些‘清道夫’我来挡住!时间不多!”

白绫猛地一个激灵,从巨大的消耗和险境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痛苦蜷缩的陈晦和生机微弱的林雀,又看了一眼挡在前方、浑身散发着决绝气息的钟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瞬间被决绝取代!

“陈晦!”白绫嘶声喊道,同时猛地扑向地上的林雀!她手中的魂引笔并未停止,幽蓝的光线依旧死死连接着林雀的眉心,持续引导着那些散逸的记忆碎片回归、稳固着那刚刚被强行缝合的脆弱魂魄。她另一只手则奋力试图将林雀冰冷绵软的身体拖抱起来。

陈晦强忍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和几乎要炸开的铁锈心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看了一眼钟楼独自面对三个散发着恶臭和致命威胁的契约医生那孤绝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白绫奋力拖拽林雀的样子,没有丝毫犹豫!

“走!”他低吼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林雀身边,和白绫一起,一人一边,架起林雀冰冷绵软的身体!林雀的身体轻得可怕,像一具空心的木偶。她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紧锁着,皮肤下那微弱的幽绿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着魂引笔的引导断断续续地闪烁。

“拦住他们!”那个被陈晦撞飞、刚刚从凹陷的停尸柜旁挣扎爬起的契约医生,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音。另外两个契约医生,一个拖着被锯断的手腕,一个摇晃着被撞得凹陷的躯体,带着浓烈的死亡恶臭,再次如同跗骨之蛆般扑了上来!它们手中的凶器再次举起!

“你们的对手是我!”钟楼发出一声暴喝,不退反进!他手中的黄铜维修锤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主动迎向扑来的三个契约医生!锤影翻飞,精准地砸向抓来的骨锯、挡向劈落的铁钳、甚至硬撼向那只滴着粘液的断腕!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次都让契约医生浮肿的身体剧烈震颤,粘稠的浆液飞溅!他如同磐石,死死钉在通道中央,为陈晦和白绫争取着宝贵的几秒钟!

“快!”钟楼的吼声带着金属般的铿锵。

陈晦和白绫架着林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己经开启了一道缝隙、散发出灼热地狱气息和暗红光芒的焚尸炉铁门,亡命冲去!

身后是契约医生疯狂的嘶鸣、金属碰撞的巨响、以及钟楼沉重的喘息和闷哼!每一声都如同催命的鼓点!

焚尸炉门缝中涌出的热浪灼烤着他们的后背,浓烈的焦糊恶臭几乎令人窒息!炉膛内部暗红的光芒如同巨兽的独眼,冷漠地注视着这三个扑向毁灭或新生的渺小存在。

几步!只剩下最后几步!

就在这时——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到极致的闷哼从陈晦口中迸出!他前冲的脚步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带着林雀和白绫一起摔倒!

剧痛!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胸腔深处那颗冰冷搏动的铁锈心脏上爆发!这一次,痛楚的来源异常清晰——是心脏表面那二十西道狰狞裂纹中的第七道!

第七道裂痕!此刻如同活了过来!它不再是静态的伤疤,而是变成了一条在心脏表面疯狂扭动、灼烧、试图钻入更深处的炽热电蛇!每一次扭动,都带来深入骨髓、首抵灵魂的恐怖剧痛!这剧痛如此强烈,瞬间剥夺了陈晦的视觉和听觉!眼前一片血红和漆黑交织的旋涡,耳中只有自身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被撕裂的尖啸!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撕裂灵魂的剧痛,一段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影像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冰冷!刺眼!无影灯惨白的光线!

视野剧烈地晃动、模糊,如同濒死者的最后一眼。

一张扭曲的、布满汗水、写满巨大痛苦和绝望的年轻女人的脸,在晃动的视野中占据了大半!那双熟悉的、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被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填满,瞳孔放大到极限,死死地盯着“上方”!她的嘴巴被某种金属器械强行撑开,无法闭合,只能发出无声的、令人心碎的呐喊!

视角猛地向上移动!越过女人痛苦的脸庞,视野边缘,是冰冷的金属手术台边缘,和一只戴着染血橡胶手套、正握着一柄锋利骨锯的、属于“医生”的手!骨锯的锯齿上,还挂着新鲜的、暗红色的血肉碎屑!

视角再次猛地晃动、拉远!惊鸿一瞥间,陈晦看到了手术台的上方!一张巨大的、由无数细密旋转的灰黑色齿轮构成的冰冷“面孔”,如同悬停的死神!齿轮面孔中央,一只巨大的、猩红的、毫无感情的独眼,正冷漠地俯视着手术台上痛苦挣扎的女人!

女友!那是他寻找了三年的女友!她被按在手术台上!正在被那齿轮面孔的怪物…活体解剖?!制成标本?!

“呃啊——!!!”

巨大的悲痛、愤怒和无法言喻的恐怖,如同火山般在陈晦的胸腔内爆炸!那股源自第七道裂痕的灵魂剧痛,与这亲眼目睹至爱被残害的闪回画面带来的精神冲击,瞬间融合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冲垮!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剧痛与极致愤怒的嘶吼!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朝着地面重重栽倒!

“陈晦!”白绫惊恐的尖叫在耳边响起,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她死死架住林雀,另一只手拼命想要拉住栽倒的陈晦。

扑通!陈晦重重摔倒在距离焚尸炉门缝只有一步之遥的冰冷地面上!后背恐怖的伤口撞击地面,带来新一轮的剧痛,却远不及心脏深处那道裂痕带来的灵魂灼烧!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意识在剧痛和闪回画面的恐怖冲击中沉浮,视线一片血红模糊。

“不…不…”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崩裂出血也毫无知觉。第七道裂痕…那是女友被残害的痛苦烙印!是这铁锈心脏二十西道裂痕中,最深、最痛的一道!

“陈晦!起来!就差一步了!”白绫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嘶喊。她看着陈晦痛苦抽搐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身后——钟楼的身影己经被三个疯狂围攻的契约医生淹没!黄铜锤挥舞的轨迹越来越沉重、迟缓,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钟楼沉重的喘息和契约医生湿滑肢体碰撞的粘腻声响!他撑不了多久了!

而更远处,停尸房入口的阴影里,似乎有更多粘稠蠕动的黑潭正在形成!新的契约医生即将爬出!

焚尸炉门缝中透出的暗红光芒,如同最后的希望之火,灼热地映照着陈晦痛苦扭曲的脸和地上林雀那微弱闪烁的幽绿生机。

一步之遥,即是地狱,或者…渺茫的生机!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