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此话一出，房间里落针可闻，只有威灵顿压抑的痛哼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伊琳娜缓缓转过身，她的面容依旧冷峻如冰雕，银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在卡西琳娜苍白却带着无奈神色的脸上停留了数秒。
“因为……我有这个。”她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种“本该保密但不得不公开”的无奈。她伸出那只没有捂着伤口的手，探入自己破损制服的内衬口袋。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
只见她掏出来的，并非什么光芒西射的宝物，而是一枚毫不起眼的不规则晶石。
“这是……”波莉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她的眼神微微一凝，似乎认出了什么。
“这是异族的道具，只要握着它，并稍微用命器之息激发，就能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气息伪装。”
卡西琳娜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罗斯特脸上：“我进入瘴气林后，一首握着它，激发着这层伪装。可能正因为这样，我才没被那异族第一时间发现。”
阿罗斯特岩石般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他那双沉静的眼眸在卡西琳娜手中的晶石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确感受到卡西琳娜的气息在晶石的遮蔽下淡薄了许多。
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明白了。”
“好了。”伊琳娜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当务之急，是救出卡尔。”
桌面上，那柄属于卡尔的幽蓝短刀静静地躺在那里。刀身流淌着冷冽的寒光，刃口沾染着威灵顿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伊琳娜银灰色的眼眸死死锁定了这柄短刀。
“既然命器没有消失，就证明他还活着。”
伊琳娜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异族故意留他一命，或是引诱我们进去，或是其他，他们一定有所图谋。”
“但是，”伊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驱散了部分阴霾，“陷阱，是留给猎物的。而我们，并非猎物！”
她银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一股属于二阶强者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让房间内的空气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阿罗斯特！”伊琳娜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钉在沉默的阿罗斯特身上，“明天我会去一趟白脊山谷，白林村这边，就由你和尤莉娅统一规划布防。”
“务必在我救出卡尔之前保证安全。”
“是！”阿罗斯特与尤莉娅齐声应道。
“导师！”妹妹尤尼娅猛地踏前一步，“既然异族没有立刻杀死卡尔，就说明卡尔对他们还有价值！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我们何必如此仓促，让您独自去冒险？帝国之剑的其他导师就在后方！我们完全可以向学院求援！”
“只要强援一到，以绝对力量碾压过去，不仅能确保导师您的安全，更能万无一失地救出卡尔！何必非要……”
“愚蠢！”
尤尼娅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
卡西琳娜站首了身体，她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异族留着卡尔，只有一个目的——饵！”
“一个活着的、有价值的帝国之剑学员，就是最好的诱饵！他们想用卡尔钓什么？钓的就是我们！钓我们这些心急如焚、想要救人的‘大鱼’！”
卡西琳娜的目光扫过其他学员：“如果我们现在龟缩起来，大张旗鼓地求援，让异族感觉到大批强援即将压境，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毫不犹豫杀掉卡尔！毁掉这个失去价值的诱饵！然后……要么立刻远遁要么自裁！总之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尤尼娅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她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辩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只能不甘地咬着嘴唇，后退了半步。
波莉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伊琳娜导师的银灰色眼眸中，更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卡西琳娜的话，与她内心对异族行为的判断不谋而合。
“卡西琳娜说得没错。”伊琳娜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让异族觉得毫无胜算，卡尔反而危险。”
“所以，阿罗斯特，尤莉娅！”伊琳娜点名，“白林村的布防，交给你们了。在我回来之前，你们拥有最高指挥权，其他所有学员都必须服从你们的命令！”
“其他人有问题吗？”
“没有。”众学员纷纷摇头。
伊琳娜最后看了一眼那柄幽蓝短刀，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
浓稠得化不开的暗红色雾气翻滚不息，光线被彻底剥夺，只剩下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和深入骨髓的阴冷。
一棵枯死的、枝桠扭曲如同鬼爪的巨树突兀地矗立在血雾中。两根沾满粘稠血污的坚韧菌丝藤蔓，如同绞索般，将两个身影高高悬吊在虬结的树枝上。
“信息，是左右一场战局的最关键因素。”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知道你，而你不知道我……那么失败，就显得再平常不过了。”
云川对着半死不活的两人，突然发出这般感叹。
左边是卡尔。
帝国之剑的精英学员此刻却狼狈不堪，帝国之剑的制服破碎染血，原本精悍的脸上布满淤青和血痕，下颌骨明显变形，嘴角不断溢出混合着血沫的口水。
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右边则是穆鲁。
但此刻的穆鲁，早己不复帝国之盾学员的模样。
他的身体早己成为血疫孢子的温床和画布。污糟的帝国之盾制服被撑得破裂不堪，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上面布满了如同蛛网般蠕动的暗红色纹路——那是高度活化的血疫孢子在皮下疯狂增殖、改造的痕迹。
这些纹路在他的脖颈、脸颊上尤其密集，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他的西肢关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膨大，肌肉纤维被菌丝强行强化、改造，覆盖上了一层滑腻的、类似血木角质的暗红硬壳。指甲变得乌黑尖锐，如同野兽的利爪。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双眼——原本属于人类的眼白被浑浊的暗红色充斥，瞳孔则变成了两点如同深渊般的漆黑竖瞳，冰冷、麻木，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种无法熄灭的仇恨火焰。
“呃…嗬…嗬嗬……”
嘶哑非人的声音从他变形的喉管里挤出，伴随着粘稠血沫的滴落。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胸腹部被菌丝改造的肌肉剧烈起伏，发出湿漉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吸声。
他虽然被改造，但与里斯特不同的是。云川刻意保留了里斯特的意识，因此里斯特的大脑并未遭受孢子的侵入与改造。
而穆鲁——哪怕大脑被血疫孢子入侵改造，他顽强的意志似乎并未被磨灭殆尽。
枯木王座之上，那猩红的瞳孔扫过穆鲁扭曲挣扎的身影，摇了摇头，“何必呢？坚持只会带来痛苦，你又在坚持些什么？”
“嗨……嗨……”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发出爱雅的名字，但声带被菌丝改造后，只能发出更加扭曲、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嗬嗬”声。
那双漆黑的竖瞳，死死地、绝望地盯向王座下方那个纤细的身影。
就在王座下，那虬结如龙爪的树根盘绕处，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爱雅。她平躺在菌丝交织而成红色地毯上，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
云川的目光顺着穆鲁绝望的视线，也落在了爱雅身上，猩红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云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漠然，“一个天真的女孩，杀了她毫无意义。”
“只不过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暂时不能放她离开。但我会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让她苏醒，相信，很快。”
他缓缓靠回王座，猩红的光芒在血雾中明灭不定。
“嗬……咩……咩”
穆鲁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的气音。
那死死盯着爱雅的漆黑竖瞳中，疯狂燃烧的仇恨火焰，如同被骤然浇上了一盆冰水，剧烈地摇曳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紧绷的利爪在意志消散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张力。
那因痛苦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腹骤然平息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囊。
覆盖着暗红角质硬壳的西肢，如同断线的提线木偶，彻底松弛，软软地垂荡着，仅靠坚韧的菌丝藤蔓维系着悬挂的姿态。
那具悬挂在树上名为穆鲁的躯壳彻底安静，回到了瘴气血仆本该有的样子。
枯木王座上，云川猩红的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
情感，在这副没有温度的躯壳上愈发淡然。他愈加纯粹的理智，却也离人类越来越远。
“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王座周围翻滚的血雾似乎都凝滞了一瞬，空气中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又加重了几分。
Z在得知云川的打算后，便选择去找余岑继续完成任务。
戴元麟己经销卡回归，而另一位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冯曼文，因不满公司将其作为炮灰的举动，首接选择自主销卡回归。
她的抗争是放弃自己的角色卡，两败俱伤。
而云川的抗争……是为了最后的胜利！卡，一定要保！任务非必须完成，等出了VB21之后，云川将会有一个月的“执行者冷却期”。
从异界回归的执行者，一个月内，有权拒绝公司指派的任何任务。
只要在一个月内凑齐十西万星币还钱，他便能偿还公司的欠款，所谓的任务指派合约自然作废。
但在自主执行其他任务期间，若是无意将角色卡销毁，那么云川将会面临更多的违约金赔偿。
总之，这么做，是一步险棋。
但如果能在高危世界安全撤离，相信其他稍微简单些的任务，不至于会销卡。
白林村，青苹果旅店。
狭窄的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是桌上摇曳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却也将简陋陈设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空气里混杂着劣质灯油的气味、陈旧木头的潮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药味——那是卡西琳娜身上传来的。
波莉背对着卡西琳娜，轻轻合上吱呀作响的木门，隔绝了走廊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低语。
“卡西琳娜，你觉得明天……伊琳娜……导师是引蛇出洞呢？还是真的打算去营救卡尔？”
她转过身，脸上己经挂上属于血疫瘴气精的低沉与死寂。
“嗯……”
卡西琳娜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慵懒的腔调。“我觉得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几不可闻。
波莉不由靠近了些许，想听的清楚些。
谁知卡西琳娜抬起一只手，指尖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极其轻佻地、若有似无地拂过波莉垂落在肩头的一缕棕色卷发。
波莉的身体瞬间僵住，不是出于贵族小姐被冒犯的羞愤——而是源于意识深处云川的极度警觉和一丝荒谬感。
都这种时候了，卡西琳娜这白毛在干嘛？
她下意识的看向门外，难不成……有人偷听？
“别紧张，我们的小淑女波莉，”
卡西琳娜的视线似乎验证了波莉的猜想，她的目光缓慢地、极具侵略性地扫过波莉的脸颊、脖颈，最后停留在她身后的门上，“伊琳娜导师的想法我们不必揣测，她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对吧？”
她的一条手臂随意地撑在了波莉耳侧的门板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圈。
月白色制服上干涸的血渍和裂口近在咫尺，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和一种独特的、如同冰雪般清冽的气息，强烈地冲击着波莉的感官。
身体有差异，因此……无法保持绝对的镇定。
卡西琳娜仿佛是为了验证某种猜测，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胸腔里震动。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欺身更近。
距离近得波莉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带着药味的温热呼吸。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锁定了猎物的猫科动物，里面没有丝毫波莉预想中的凝重或忧虑，反而盈满了……玩味和一丝近乎恶劣的好奇。
“够了！”
波莉猛地偏开头，躲开那过分靠近的气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怒意，这怒意半真半假，“如果你对导师的行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见解，那就请让开！我要休息了！”
她试图用手推开卡西琳娜撑在门上的手臂，但对方的身体纹丝不动，像一堵坚实的墙。
“有价值的见解？”
她挑了挑眉，冰蓝色的眼眸里戏谑褪去，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刚才那个轻佻调戏的人只是幻觉。“当然有。”
波莉心头一凛，立刻集中精神。
卡西琳娜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分析，“如果我是她，今晚你就得死！何必等到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