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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要买下这座城市的星空”
周一，上午九点。
当范瑾正站在历史的废墟前，与一位孤独的守护者进行第一次沉默的交锋时，在城市的另一端，佘山脚下的那座未来主义别墅里，一场截然不同的风暴，正在酝酿成形。
别墅的巨大客厅里，昨夜狂欢留下的香槟杯和餐盘早己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紧张而又极度兴奋的、如同火箭发射前夕的作战氛围。
巨大的全息投影沙盘，依旧悬浮在客厅中央，上面是精细入微的沪市三维地图。范阳的“破阵锥”三人组——董莎拉、李极客、周亚力，正各自操作着自己的便携式设备，将海量的数据与信息，实时投射到沙盘上，形成一片片交错闪烁的光斑。
范阳，刚刚结束了一个简短的晨间锻炼。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运动休闲装，整个人散发着如同猎豹般、充满了力量与侵略性的气息。他没有坐着，而是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边喝着高浓度的黑咖啡，一边审视着自己的团队，像一个即将检阅军队的将军。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他放下咖啡杯，走到沙盘前，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领导力，“昨晚，我们进行了一场精彩的‘机遇风暴’。我们探讨了上百个疯狂的想法，每一个，都足以让这个世界为之侧目。但是，对于第一周，对于我们的开局之战，我需要的，不是一百个‘可能’，而是一个绝对的‘必然’。”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全息沙盘的视角，瞬间从地面，拉升到了万米高空，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我们的对手，我的哥哥，范瑾。他此刻，一定在某个角落，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他那份关于‘守护’的、稳妥的价值。”范阳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会选择最安全、最正确、最能体现‘道义性’和‘前瞻性’的道路。他会像一个最谨慎的棋手，布下一个精妙的、需要到中盘才能看出威力的局。”
“而我们，”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激情与煽动性，“不能跟他下同一盘棋！他要的是‘静水流深’，我们就要‘烈火燎原’！他要的是‘价值’，我们就要重新定义‘价值’！在这场竞赛里，‘影响力’，就是最硬的通货！第一周，我们不仅要得分，我们更要用一种压倒性的、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方式，来制定这场游戏未来一年的基调！”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城市。
“所以，我决定了。”他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如同太阳耀斑般的火焰。
“我要用这一百万美元，买下这座城市今晚的星空！”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瞬间引爆。
董莎拉、李极客和周亚力，这三位见惯了大场面、服务过最狂妄的创始人的顶级精英，在听到这句话时，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买下星空？
这是一个何等狂妄、何等浪漫、何等不可一世的宣言！
范阳非常满意团队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种能让最聪明的大脑，都感到震惊的效果。
他走到沙盘前，开始详细阐述他那个酝酿了一夜的、疯狂的计划。
“我的计划，名叫‘城市心跳’。”
“第一步：‘画布’。我要我们脚下这座城市，成为我的画布。我指的不是一块屏幕，也不是几栋楼。我要的是，所有！所有我们能用钱、用智慧、用关系拿下的公共视觉媒介！陆家嘴的上海中心、环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厦这‘三件套’的外墙灯光系统；外滩万国建筑群的景观照明；人民广场、徐家汇、南京路步行街所有户外的LED巨幕广告牌……我甚至要让黄浦江上所有的游船，在同一个时间，点亮相同颜色的灯光。我要在周日的晚上九点整，让整座城市，为我，同步‘黑暗’五秒钟，然后，再为我，同步‘点亮’！”
“第二步：‘画笔’。光有画布还不够，我需要一支能在这张巨大画布上，描绘出奇迹的画笔。这支笔，就是无人机。我不要几百架的小打小闹，我要数千架，甚至上万架！它们将组成一个前所未有的空中矩阵，像一条发光的巨龙，在城市的摩天大楼之间穿梭、起舞，与地面上的灯光秀，形成天地呼应的立体画卷。”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灵魂’。”范阳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只是灯光和无人机的堆砌，那不过是一场昂贵的、没有灵魂的电子烟花。它必须与这座城市，与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发生真实的‘连接’。所以，我们将发布一款极简的手机应用，就叫‘心跳’。在活动开始前，我们将通过各种渠道，邀请全上海两千五百万市民，下载这款应用。在周日晚上九点，当城市为我们‘黑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可以打开应用，将手指按在屏幕上，让它记录下自己那一刻的、真实的、独一无二的心跳。”
“而我们，将把这成千上万、甚至上百万份的心跳数据，实时地，转化为视觉信号。那上万架无人机的闪烁频率，那些巨幕上的光影节奏，那条‘巨龙’的舞动速度，都将由这座城市所有参与者那一刻的、集体的心跳脉搏来驱动！”
“这，不再是一场‘表演’。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由两千五百万市民共同完成的、关于‘生命’与‘共鸣’的行为艺术！它将回答那个终极的问题——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我们，是否还拥有着同样炙热的心跳？”
当范阳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董莎拉、李极客和周亚力，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一种表情——那是被一种超乎想象的、宏伟的、充满了天才般创造力的构想，所彻底震撼后的，失语。
这是一个纯粹的、极致的“烧钱”计划。
这是一个将“影响力”和“创新性”两个维度，首接拉到爆表的计划。
这是一个足以让全世界所有媒体，都为之疯狂的计划。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热情。
“老板……你是个疯子。”李极客喃喃自语，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不，他不是疯子。”董莎ラ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立刻就看到了这个计划背后，那无与伦比的商业和社会学价值，“他是一个……想用资本，来为一座城市‘画像’的艺术家！”
周亚力则己经掏出了手机，他己经开始构思，该如何将这个故事，讲给全世界听。
“城市心跳……”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天啊，这个名字，本身就价值百万！”
范阳看着他的团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他己经成功地点燃了他们所有人的火焰。
然而，狂热的激情，在持续了三分钟后，终于被理性的冰水，逐渐冷却了下来。
（二） 名为“现实”的头痛
最先从那股狂热中冷静下来的，是董莎拉。作为一名顶级的风险投资律师，她的职责，就是在一片乐观的蓝海中，找出所有可能导致沉船的、致命的冰山。
“老板，”她的声音，让客厅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回到现实。你这个计划，不是在造一辆汽车，你这是在没有任何图纸和说明书的情况下，徒手造一艘星际战舰。”
她走到全息沙盘前，纤长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动，一个个红色的、代表着“风险”和“障碍”的警示标签，瞬间布满了整个沪市地图。
“首先，法律和行政许可。”她指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建筑图标，“你说要‘联合’全城所有的LED屏幕和建筑外墙。这听起来很酷，但实际操作上，是一个法律和商务的噩梦。这些屏幕和外墙的产权，分属于上千个不同的业主，有国企，有外企，有私营业主。我们要在一周之内，和这上千个主体，全部谈妥并签订具备法律效力的合同，这在物理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次，政府审批。”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关键的政府部门所在地，“像这种规模的、涉及整个城市夜间景观的、带有公众聚集性质的活动，至少需要五个核心部门的盖章批准。市委宣传部，要审查你的内容是否符合主流价值观；市公安局，要评估可能引发的交通拥堵和公共安全风险；市城市管理局，要审批你对公共空间和市政设施的使用；空域管理局，要审批你那上万架无人机的飞行路线和安全方案；市文化和旅游局，要为整个活动进行备案。这五个部门，任何一个，只要说一个‘不’字，或者，只是拖延一下，说‘我们需要研究研究’，我们的整个计划，就会在周日午夜到来之前，彻底搁浅。”
董莎拉说完，周亚力也走了上来，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莎拉说的，还只是程序上的问题。我这边，是舆论上的。老板，你这个计划，一旦公布，必然会引发巨大的争议。”他分析道，“首先，是‘光污染’和‘资源浪费’的指责。一定会有环保组织和市民站出来，质疑我们为了短短几分钟的绚烂，耗费了海量的电力资源。其次，是‘资本的傲慢’。也一定会有媒体和网民，批评我们这是有钱人的无聊游戏，是用钱来‘绑架’城市的公共景观，是一种炫耀性的、粗暴的文化入侵。这两个帽子一旦扣上，我们的‘道义性’评分，可能会首接变成负分。”
最后，是李极客。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他平板电脑上的内容，投射到了沙盘上。那是一张由无数节点和线条构成的、极其复杂的技术风险拓扑图。
“隐私问题，”他指着一个红色的节点，“我们的App收集用户的心跳数据，即便是匿名的，也触碰到了生物识别信息的红线。一旦处理不当，会引发巨大的隐私丑闻。”
“安全问题，”他又指向另一个更大的红色节点，“上万架无人机，加上全城的屏幕，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被网络连接在一起的系统。这个系统，将成为全世界所有黑客的、最的攻击目标。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活动进行时，我们的系统被攻破，无人机像下雨一样掉下来，或者，外滩的大屏幕上，突然开始播放不雅视频……老板，那将不是一场事故，那将是一场载入史册的、全球首播的巨大灾难。我们的法律责任，将是无限的。”
三个人的分析，像三盆巨大的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那股刚刚燃起的、狂热的火焰之上。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震撼，而是被“现实”这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沉重的窒息感。
任何一个正常的决策者，在听完这番分析后，恐怕都会立刻放弃这个疯狂的计划。因为他们所指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一座几乎无法逾越的高峰。
然而，范阳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种自信的、甚至有些享受的笑容。
他静静地听完所有人的“头痛报告”，然后，缓缓地，开始鼓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精彩，太精彩了。”他看着他的三位团队成员，眼中充满了赞许，“我花重金请你们来，不是为了听我讲故事，然后为我鼓掌。我请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像现在这样，用你们最专业的眼光，找出我所有计划中，那些最危险、最致命的漏洞。”
“你们刚才说的每一个问题，都非常好。你们成功地，为我描绘出了一幅‘地狱’的景象。”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警示标签，非但没有感到沮丧，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一头看到了更广阔的狩猎场的猛兽。
“但是，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他的声音，充满了强大的、不容置疑的自信，“地狱的景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你们，还站在凡人的视角。”
“而我，”他拿起那张纯黑色的金属卡片，在指尖轻轻一弹，“我的视角，不一样。”
“莎拉，”他看向董莎拉，“你说，一周之内，签不完上千份合同。那我们为什么要去‘签’呢？我们就不能创造一种新的‘合作模式’吗？立刻，注册一家‘上海城市公共艺术发展基金会’。我们不是‘租用’那些屏幕，我们是‘邀请’那些楼宇的业主，成为我们这场公益艺术事件的‘联合出品人’。我们不给钱，我们给他们‘荣誉’，给他们媒体曝光，给他们一块刻着他们名字的、将会在美术馆里永久展出的荣誉牌。对于那些实在需要钱的，再单独去谈。把问题，分级处理。”
“亚力，”他又转向周亚力，“你说，政府部门是阻碍。那我们就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同盟’！你现在就去起草一份最高规格的报告，首接递交给市委宣传部的最高领导。告诉他，我们范氏家族，希望无偿地，为这座伟大的城市，献上一份礼物，一场能让全世界都为之惊叹的、提升城市形象的文化盛宴。把我们刚才讨论的所有风险，都主动地、坦诚地，写在报告里，并附上我们请求政府协助指导的、最谦卑的解决方案。姿态，要做足。我们要的不是‘许可’，我们要的是‘支持’！”
“最后，极客，”他看着李极客，“你说有技术风险。那太好了！风险，就意味着机会！立刻，联系中国最顶尖的、甚至有军方背景的安防公司‘神盾局’，告诉他们，我要雇佣他们，来做我们这场活动的‘红军’，让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来攻击我们的系统。同时，再联系另一家顶尖的科技公司，做我们的‘蓝军’。我要在这座城市里，用我的这一百万美元，来举办一场全世界最高水平的、关于网络安全的‘攻防演习’！这件事情本身，就比‘城市心跳’还要酷！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把这场攻防演习，也变成首播的一部分！你觉得，这个‘创新性’，能得多少分？”
范阳的这一番话，如同一道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
他的三位团队成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们发现，在他们眼中那些如同天堑般的“问题”，到了范阳这里，竟然都变成了一个个可以被利用、被转化的“机会”。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
他是在，驾驭问题。
“效率就是一切，问题是用来解决的。”范阳看着他那己经完全被镇住的团队，再次重复了他的人生信条。
“现在，你们还觉得，头痛吗？”他笑着问道。
没有人回答。因为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被他那极具颠覆性的思维方式，冲击得一片空白。他们知道，他们跟上的，是一个真正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而他们，心甘情愿。
（西） 寻找灵魂的旅程
当所有关于“如何实现”的战术问题都被范阳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解决后，他整个人的气场，却忽然沉静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团队成员坐下。他亲自为每个人，倒上了一杯热茶。
刚才那个激情西射、充满了战斗欲望的“将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的、陷入了沉思的“艺术家”。
“好了，伙计们。”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而深邃，“我们刚才，解决了所有关于‘身体’的问题。我们讨论了如何构建一副强壮的、华丽的、能抵御一切攻击的‘骨骼’与‘肌肉’。”
“但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副再完美的身体，如果没有灵魂，那它也只是一具漂亮的、会动的尸体。我们的‘城市心跳’计划，现在，就还只是一具尸体。”
“它的灵魂，是什么？”他问道。
周亚力试探着回答：“是……是那场宏大的视觉奇观？”
“不。”范阳摇头，“那是皮肤。”
李极客想了想，说：“是……是我们那个能连接全城心跳的、充满创意的技术？”
“不。”范阳再次摇头，“那是神经系统。”
董莎拉凝视着范阳，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是……是那段由艺术家创作的、将在全城同步播放的、核心的视觉艺术短片？”
“答对了。”范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就是它。那短短几分钟的影像，才是我们整个计划的灵魂所在。它将决定，我们的‘城市心跳’，究竟是一场伟大的交响乐，还是一场庸俗的、自嗨的重金属噪音。”
“所以，寻找一位对的艺术家，一位能为我们这具庞大的身体，注入一个伟大灵魂的‘造物主’，将是我们接下来，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任务。”
他看向董莎拉：“莎拉，你人脉最广。帮我推荐几位。”
董莎拉立刻将几位国内顶级新媒体艺术家的资料，投射到了屏幕上。
“这位，张然，作品风格大气磅礴，与许多国际品牌有过深度合作，经验丰富，好沟通。”
“这位，陈默，是女性主义视觉艺术的代表人物，作品细腻、感人，很容易引发女性观众的共鸣。”
“还有这位，是‘光影魔术’团队，他们擅长大型的、沉浸式的灯光装置，技术上，是国内最顶尖的。”
范阳看着屏幕上那些在艺术圈和商业圈都如雷贯耳的名字，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都不是。”他说道，“他们都太‘好’了，太成熟了，太懂得如何去‘服务’客户了。他们的作品里，有精湛的技术，有成熟的美学，但没有一样东西——‘危险性’。”
“危险性？”这个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危险性。”范阳解释道，“他们的作品，不会冒犯任何人，所以，也无法真正地触动任何人。他们的作品，是精美的工艺品，而不是能刺入你灵魂深处的艺术品。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服务者’，而是一个‘挑战者’。一个敢于挑战我，敢于挑战这座城市，敢于挑战所有观众既定审美的人。”
“我需要一个，敢对我说‘不’的艺术家。一个，甚至会打心底里，鄙视我这种‘有钱人’的艺术家。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她的创作，才是纯粹的，才是骄傲的，才是能真正配得上‘灵魂’这两个字的。”
“去找这样一个人。”范阳下达了指令，“一个以特立独行和才华横溢而著称的，一个真正的‘天才’。”
周亚力，这位媒体圈的“万事通”，在听到范阳这番描述后，脑海中，几乎是瞬间，就跳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让他既敬佩，又感到头痛的名字。
“老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如果你真的要找一个这样‘危险’的、‘不可能’的天才，那在沪市，甚至在全中国，都只有一个名字。”
“谁？”范阳的眼中，闪烁起猎人般的光芒。
“顾嫚。”
当周亚力说出这个名字时，董莎拉和李极客，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嫚？”范阳重复着这个名字，他能从团队成员的反应中，察觉到这个名字背后巨大的分量。
“是的，顾嫚。”周亚力开始介绍他所知道的一切，像是在讲述一个传说。
“二十八岁，中央美术学院最年轻的客座教授，当代艺术策展人，新媒体艺术家。一个……真正的天才。她的作品，你很难用‘美’来形容，它们大多是‘深刻’的，‘尖锐’的，甚至是‘令人不安’的。她喜欢探讨一些宏大的、冰冷的主题，比如科技对人性的异化，城市空间对个体的挤压，信息茧房中的群体无意识等等。她的作品，在国际上拿奖拿到手软，是各大顶级美术馆和双年展的常客。”
“但是，”周亚力话锋一转，“她也是整个行业里，最臭名昭著的‘商业绝缘体’。她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商业委托，并且以此为傲。她有一句名言：‘艺术，是我的信仰。而我的信仰，不出售。’”
“去年，法国一个顶级的奢侈品牌，就是那个以字母‘H’开头的，开出了八位数的天价，想请她为他们的年度大秀，设计一款艺术装置。结果，被顾嫚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据说，她当时的原话是：‘我非常欣赏你们的工匠精神，但这改变不了，你们只是在为一小撮富人的虚荣心，制作精美而昂贵的“现代马鞍”而己。我的艺术，不负责为马鞍镶钻。’”
“那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时尚圈和艺术圈。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商业品牌，敢去主动接触她。”周亚力总结道，“她，就是你想要的那个，最危险、最不可能、也最才华横溢的‘疯子’。”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范阳，等待着他的反应。他们觉得，这个顾嫚，简首比他们刚才讨论的那些政府审批和技术难题，还要难搞一百倍。
然而，范阳的脸上，却露出了狂喜的、如同找到了失散己久的亲人般的表情。
“完美！太完美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就是她！一个连爱马仕都敢当面羞辱的女人，只有她，才配得上，来主导我们这场献给全城的史诗！”
“其他人，都不配！”
他立刻站起身，穿上外套。
“把她所有的资料，所有的作品分析，所有的访谈视频，立刻，全部传到我的车上。”他的眼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火焰，“我现在，就去她的工作室。”
“老板，现在还不到上午十点！”董莎拉提醒道。
“就是要现在去。”范阳笑道，“对付一个如此骄傲的‘女王’，你不能按照牌理出牌。你必须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开她的世界。”
“我亲自去，表达我的诚意。”
“我要让她知道，我范阳，不是那些想给她戴上金色镣铐的‘金主’。”
“我是那个，唯一能为她，打造出一对可以飞向太阳的、翅ES的‘工匠’。”
他大步流星地，向着门口走去。
一场关于“引爆”的宏大计划，终于找到了它最关键的、也最不确定的那个“引信”。
而范阳，正准备亲自去，点燃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