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六部尚书离开了中殿。
众人商议的结果出来了,古有旧之意,去古换新,又与方野城接壤,便改古拉城为新野城。
原属于古拉城周边的土地,仍划给新野,立郡设县,具体上任官员,由吏部商议后交由皇上御批便可走马上任。
眼下仍有军中管辖,刚好有个田子明在那,可从旁协助处理。
皇上御笔亲自写下新野二字。
雕刻城名的工匠可从方野城抽调,皇上不信北罕人的技艺。
新野还要尽快绘制完新的疆域图,呈上朝廷,交兵部、户部各一留存归档。
皇上定下新野之后,对横在方野与新野之间的野狼峰也颇为不喜,首接给改成定郎山。
宋成邦在六部离开后端起茶杯,瞥了一眼殿内还在的两人。
“魏国公是不是也觉得朕做事冲动?欠缺考虑?”
“老臣惶恐!”魏国公起身躬腰,“老臣不敢编排陛下,陛下明鉴!”
“唉……”宋成邦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罕见无奈,“朕怕呀……”
“陛下、”
黄煜达撩袍跪地,徐奎亦是如此。
“朕年纪大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万寿无疆!”
“呵呵,”宋成邦笑了笑,“朕倒是也想万寿无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想万寿无疆呢?不想千秋万代看着自己的江山万里?”
“可最终还不是都带着遗憾,朕怕的不是那一天闭眼,人哪,生老病死,天地法则…”
“陛下……”
公侯两人欲开口,被皇上摆了摆手止住。
“朕怕的是朕走了以后边关不宁久战,百姓难以安居乐业,蛮夷若是破关,朕九泉之下都没脸见祖宗。”
“臣誓死守卫边关寸土!”
“朕信,信你们的忠勇,可你们也有生老病死的时候,老国公你比朕年岁还大吧。”
黄煜达尴尬笑了笑,“老臣是虚长陛下几岁。”
“没打古拉之前,朕总会想这个问题,若朕以后的帝王都是明君,都善治江山……”
“可谁知道以后?孩子自己生的不假,长大了什么尿性谁知道。”
“咳咳,陛下龙仪…”
“仪你老嫂子,”皇上瞪了黄煜达一眼,“朕在你们面前还用的着端着?行了,你俩先起来吧。”
“谢陛下。”
“北罕不是能打怕的,既然打不怕,那就占,占他们的地,占他们的城,占他们的人,让世上再无北罕人。”
“他们不再有北罕王,只有一个汉华帝,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咱汉华大一统,不止北罕,还有南凉……”
“这事朕现在就要做,朕不做,朕怕太..总之,现在一切刚好。”
“陛下英明。”
“徐奎、”
“臣在、”
“朕……”宋成邦纠结,真不知该如何对他开口。
说她女儿不好?多冒昧,
说林安平不配?多违心。
“朕也是做父亲的,给儿女一次自主吧,将来即使后悔了,也怪不到你头上。”
“臣…臣有罪,不孝女今冒犯了陛下,臣愿代为受罚。”
“行了,午时了都,你还是先回府上看看吧,劝劝你女儿也别太伤心了,世上好男儿也很多。”
宋成邦还是说了一句违心话,徐世瑶现在估计开心着呢。
“臣先告退。”
徐奎的确想离开,恨不得立刻飞到家中执行家法。
黄煜达望着徐奎离开后,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是一声叹息。
“勇安侯一个多么坦荡实诚的人,生个女儿偏偏随了她娘,真是他娘的……”
“说什么呢!”宋成邦听的皱眉,“那是徐奎的家事。”
翻开眼前的折子,将叠好的纸张递给黄煜达,“看看。”
之所以等徐奎走了让黄煜达看,皇上还真没别的想法,纯粹怕刺激到徐奎。
黄煜达双手接过纸张展开看了起来。
“好!写的好!二殿下不愧陛下之龙子,这写的…”
“这不是老二写的,”皇上斜了黄煜达一眼,“是林安平写的。”
“有才,林安平不愧是…嗯谁?林安平?!”
看到皇上似笑非笑的眼神,黄煜达头皮一麻跪到地上磕头痛烀,“臣罪该万死!”
“臣有罪!臣有欺君之罪!臣万死不惜!请陛下看在老臣就一根独苗的份上,饶老臣九族之罪吧!”
“老臣愿受凌迟、活剐、五马之刑……”
嗯?陛下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
“演完了没?”
“老臣句句真诚,不敢半句诓骗陛下。”
“行,这次朕先记着,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饶老臣不死!”黄煜达磕头后,战战栗栗爬了起来。
心里却是暗自窃喜,老夫又没事了。
“小公爷与林安平在一起吧?”
“回避下,这个臣还真不清楚,犬子与他应当认识,熟不熟的话?老臣真不知逍,”
黄煜达想要不要把上次杀人的事说出来?想了想还是作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并想着回去第一件事,立马给狗东西去封信。
“没啥事,朕就随口问问,你也回去吧,朕不留你吃饭了。”
黄煜达心中非非,什么时候留过?
双手将纸张还于陛下,“臣告退。”
“嗯,”宋成邦头也没抬,“让兰不为带你现在去找金吾卫。”
“啊?”
黄宇达刚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领十…领五个板子。”
黄煜达哭丧着脸,“陛下不是饶了老臣…”
“那改为凌迟?还是九族乐呵呵?”
“臣谢陛下恩宠!”黄煜达转身那叫一个快,
走到殿门口一把拽住兰不为胳膊,“走,去找金吾卫。”
“嗖”一下,很快啊
瞬间不见人影。
……
徐奎从宫里出来,策马往家疾驰,憋着一肚子火。
快到府门口时速度慢了下来。
“爹爹,瑶瑶要举高高……”
“爹爹,瑶瑶要骑大马……”
“爹爹,瑶瑶要吃糖葫芦……”
徐奎嘴角弯起,继而又变成苦涩。
从什么时候他和女儿之间只有大声说话,不是训斥就是责怪。
从什么时候女儿喊爹越来越少,而变成了父亲二字。
从什么时候……
大概从他打破女儿的少女梦开始吧。
“爹,女儿不想平庸一生,女儿想嫁人了也能有所为。”
“爹,你说高崇哥哥好不好?他每次见到女儿都笑的好温柔。”
少女梦不可怕,可怕的是梦太大,大到徐奎害怕。
“夫人,林兄家的安平模样俊郎,少有才华,与瑶儿挺般配。”
“瑶儿,你不是不想平庸吗?现在开始爹教你练功。”
那个梦本就没了,谁知林家又遭……
“老爷,”
徐奎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己经到了府门口。
坐在马背上犹豫了一会,没有下马回府。
“把管家找来。”
不一会,府门内跑出徐府管家。
“老爷您找我?”
“嗯、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出来,老爷我去办点事。”
“是,老爷。”
罢了,这婚书还是他自己去找林家拿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