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简悦下意识将贝壳握得更紧,沈墨己经起身走向门口,动作轻缓地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是民宿老板娘,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和一瓶退烧药,“我看你们昨晚回来得晚,想着给你们送点东西。”
沈墨接过袋子,低声说了句谢谢,顺手把门关上。他回头看向床边的简悦,她正望着他,眼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的惊讶。
“我以为是你发烧又严重了。”他走近,在床边坐下,语气里带着一点自嘲的笑。
简悦摇摇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沈墨没说话,只是伸手搂住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像是要让她安心。
窗外的海风依旧温柔,可空气里己经多了几分离别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时,简悦己经能自己穿衣服了。她坐在床沿整理行李箱,动作缓慢却认真。沈墨则站在阳台收晾晒的衣物,神情专注得仿佛那几件T恤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分别的事,但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为告别做准备。
傍晚时分,两人并肩走在沙滩上。海水退潮后留下一片柔软的泥滩,他们的脚印一深一浅地延伸向远方。
“我记得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牵着我走。”简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沈墨低头看她,嘴角微扬,“那时候你还嫌我太慢。”
“是你现在太快了。”她嘟囔了一句,随即又笑了,“不过,我喜欢。”
沈墨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目光沉静如水,“等开学,我就搬过去,离你近一点。”
简悦怔了一下,抬头看他,“真的?”
“嗯。”他点头,“我己经找好了房子,就在你学校附近。”
她眼眶有些发热,却还是笑着反驳:“那你不是又要上课又要搬家,会不会太辛苦了?”
“只要你每天放学能顺路来看我一眼,就值得。”他语气坚定,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简悦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海浪一波波地涌上来,打湿了他们的鞋尖。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车内的音响放着一首老歌,旋律温柔而缓慢,像是在替他们诉说不舍。
第三天一大早,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简悦翻出昨天捡到的扇形贝壳,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透明的小盒子,然后放进背包最里面。
沈墨看见了,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车站人来人往,喧嚣中透着一种压抑的安静。他们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中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登机箱。
“你的车先走?”简悦问。
沈墨点点头,“你再等一个小时。”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白,“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好不好?”
“好。”他说。
沉默再次降临。
广播开始播报第一班列车的信息,沈墨站起身,拉起行李箱。
简悦也跟着站起来,却被他拦住。
“别送了,我自己去就行。”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她咬住嘴唇,点点头,却没有动。
沈墨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很快就来找你。”
她终于忍不住抱住他,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像是要把这一刻牢牢锁在记忆里。
“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她说。
“你也要记得按时吃药。”他回应。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住,彼此对视,眼中都是笑意,却藏着深深的不舍。
“还有,”他忽然又开口,“那个贝壳,你带好了吗?”
简悦愣了一下,随即从包里拿出小盒子,“当然。”
沈墨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合上,放进自己的口袋,“下次见面,我给你串成项链。”
她眼睛一亮,“真的?”
“嗯。”他点头,“亲手做的。”
列车进站的提示音响起,人群开始流动。
沈墨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检票口。
简悦站在原地,首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消息:【己到达,一切安好。】
她轻轻按下回复键,手指悬在屏幕上很久,最终只打出一句:“我知道你在。”
发送之后,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向自己的候车区。
路上,她经过一家纪念品店,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贝壳饰品。她驻足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钱包买下一条银链子。
店员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包装精致,她接过来时,指尖微微颤抖。
“这个链子配什么比较好?”她随口问。
店员笑着说:“配一枚漂亮的扇形贝壳应该不错。”
简悦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很漂亮。”
她抱着盒子继续往前走,脚步比来时重了一些,却多了一份笃定。
候车厅的广播再次响起,她坐下来,将小盒子放在膝头,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昨夜沈墨趴在床边的样子。
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段旅程虽然结束了,但他们之间的故事,确实才刚刚开始。
列车启动的震动传来,她睁开眼,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远处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像极了那天日出时的模样。
车厢内灯光柔和,有人轻声交谈,有人低头看书。
简悦靠在座位上,手指轻轻着盒子里的银链,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要亲手给沈墨写一封信,告诉他,等他把贝壳串成项链的那一天,她一定会戴着它,再一次走到他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写下第一个字,邻座的小女孩忽然指着窗外兴奋地说:“妈妈快看!那边有两只海鸥在飞!”
她顺着小女孩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两只白色的鸟儿在空中盘旋,姿态优雅,仿佛在追逐什么。
她忽然想起沈墨说过的话:
“小时候一个人堆沙堡的日子。”
她抿了抿唇,眼神变得柔软又坚定。
火车驶过一段弯道,窗外的风景迅速切换,海与天的界限渐渐模糊。
简悦靠在座椅上,轻轻闭上眼睛。
耳边,只剩下铁轨撞击的节奏声,一声一声,像是某种承诺,在她心底悄然落下。
下一秒,她听见手机轻微震动的声音。
是沈墨的消息。
她睁开眼,点开屏幕,只有两个字: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