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第九日,陈十三握着断剑蹲在屠房的老槐木案板前。父亲陈老栓昨夜在阴司裂缝受的伤还渗着黑血,此刻正躺在柴房昏睡,腕上的红痕像条冬眠的蛇,却在他触碰到案板暗扣时,突然轻轻颤动。
"咔嗒" 一声,暗格弹开的瞬间,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十三的指尖在木盒边缘划过,摸到绣着圣女殿徽记的布料边角 —— 那是母亲青岚的针脚,和他襁褓上的雷纹一模一样。
"十三哥,你看!" 虎娃举着油灯凑近,火光映出暗格里三件物什:半幅绣着鸢尾花的肚兜、刻着 "雷子" 二字的青铜铃铛,还有卷边角焦黑的宣纸。
肚兜的边角绣着微缩的圣女殿,飞檐下用金线绣着 "雷母" 二字。十三的掌心发烫,雷劫令?三在怀中震动,竟与肚兜上的徽记共鸣。青铜铃铛躺在丝绒上,铃身刻着十九道雷纹,正是他后背雷劫符的逆纹。
"这是...... 我娘的东西。" 十三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宣纸上的焦痕,残墨在火光中显形:"十三,若你看见这封信,娘可能己遭劫...... 记住,十八劫满,去雷神殿找爹,他在等你......"
更夫的梆子声在巷尾响起,九叔的道袍角带着夜露撞进屠房,三清铃在看见青铜铃铛时发出清越的鸣响:"这是圣女殿雷使的信物!" 道士的瞳孔骤缩,"当年青岚师妹是百年一遇的雷母,这铃铛...... 只有雷母才能催动。"
十三摇动铃铛,清脆的响声中,屠房梁上的替劫符竟自动亮起,与圣女殿方向的雷光遥相呼应。九叔突然指向铃身内侧:"看!刻着 ' 陈老栓 ' 三个字,是青岚师妹的笔迹......"
柴房传来木板吱呀声,十三回头,看见父亲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腕上的红痕不知何时缠上了铃铛的红绳。陈老栓的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只是咳嗽,袖口滑出半截青铜钥匙,正是圣女殿雷池密室的样式。
"爹......" 十三握紧肚兜,发现布料内侧用血写着 "老栓护子",墨迹己渗进纤维,"这钥匙......"
"是青岚临终前塞给我的。" 陈老栓走进暗格,指尖抚过铃铛上的刻字,仿佛在触碰二十年前的温度,"她说雷神殿的铁门,只有带着凡心的雷子能开...... 可爹怕你知道真相后,会被神凡之争碾碎。"
九叔的三清铃突然停了,声音比夜色还沉:"老哥哥,你当年根本不是凡人。" 他指向陈老栓腕上的红痕,"这是雷神殿内门弟子的印记,青岚师妹为何会把雷母信物交给你......"
陈老栓苦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腰牌,上面 "雷神侍" 三个字己模糊不清:"二十年前,我是雷神殿派来监视青岚的侍神。可当看见她在雷雨中护着襁褓里的你,当听见你第一声啼哭......" 他突然哽咽,"神规算什么,我只知道,这孩子不能没娘。"
十三感觉天旋地转,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总能看懂替劫符,为何屠房暗格的禁术手法如此纯熟。他望向青铜铃铛,铃身的雷纹突然与他眉心金印共鸣,显露出母亲青岚的虚影。
"十三," 虚影的声音混着雷雨声,"娘给你留的不是圣女殿的荣光,是爹的凡心。" 她腕上的银镯在铃铛光中显形,"当年娘主动劈开分劫碑,就是要让你带着爹的血、娘的神,在劫数里走出第三条路......"
虚影消散前,指尖轻点十三掌心,显露出雷神殿的地图。十三看见地图中央标着 "雷母神格",旁边注着 "陈老栓替劫处",而父亲袖口的钥匙,正对应着地图上的铁门标记。
"九叔," 十三望向暗格深处,发现墙缝里还嵌着半片银镯,"我爹说的雷神侍,是不是......"
"是雷神殿最苦的差事。" 九叔接过青铜钥匙,"侍神需用凡身替宿主挡劫,每道劫数应验,宿主越强,侍神越妖化。老哥哥这些年的鳞甲、红痕,都是替你挡劫的印记......"
更漏声在屠房内响起,十三突然想起雷劫碑上那个与父亲相似的封神者,原来早在二十年前,父母就己在劫数中布下局 —— 用母亲的神格、父亲的凡身,为他铺就神凡共体的路。
"爹," 十三握住那把青铜钥匙,发现钥匙齿纹与他后背的雷劫符完全吻合,"你说去雷神殿找你,是指......"
陈老栓摇头,指尖划过十三掌心的风形疤痕:"孩子,雷神殿的神规是 ' 纯血成神,凡血成煞 ',可你娘用断剑、我用凡身,就是要证明,神凡共生也能破劫。" 他指向铃铛,"这铃铛能召唤雷劫令共鸣,当年娘就是用它,把你的十八劫数,刻进了凡人的炊烟里。"
虎娃突然指着肚兜上的圣女殿徽记:"十三哥,徽记在动!"
众人望去,只见绣着的圣女殿飞檐竟在月光下转动,显露出藏在肚兜里的羊皮纸。十三展开纸卷,上面画着雷神殿地宫平面图,中央位置标着 "青岚神格?陈老栓凡魂?陈十三雷子",三者用雷纹连成三角,正是神凡共体的阵眼。
"原来,我们一家三口,才是真正的分劫碑。" 十三低语,发现羊皮纸背面写着母亲的字迹:"老栓,若我死了,就带孩子去屠房暗格,那里藏着雷神殿最怕的东西 —— 凡人的爱。"
柴房的木板突然发出 "喀拉" 声,陈老栓的身体晃了晃,腕上的红痕竟开始吸收铃铛的雷光:"十三,爹的凡身快撑不住了。" 他指向地图上的雷神殿铁门,"带着铃铛和钥匙,去地宫找你娘的神格,只有神凡合璧......"
话未说完,屠房的屋顶突然被黑雷劈中,十七只雷劫煞犬的影子映在墙上,眉心红点连成 "天煞?弑父"。十三看见犬群中央,雷门首座举着斩劫剑,剑尖指向父亲的眉心。
"九叔,护着我爹!" 十三摇动青铜铃铛,十九道雷劫令的虚影在屠房显形,"娘留的铃铛,该让雷神殿听听凡人的哭声了!"
铃铛声中,陈老栓袖口的钥匙突然飞起,与十三掌心的雷劫令?三共鸣,在地面画出通往雷神殿的传送阵。十三看见父亲眼中闪过释然,突然明白,屠房暗格的遗物,不是纪念品,是父母留给他的破劫武器。
"孩子,记住," 陈老栓在传送阵光芒中微笑,"雷子的剑,要劈开的不是凡亲,是神规的铁幕......"
更夫的梆子声在这时变成十九响,十三握紧肚兜和铃铛,断剑与杀猪刀在传送阵中发出清越的鸣响。他知道,前方的雷神殿地宫藏着母亲的神格、父亲的凡魂,更藏着天煞劫的终极真相。
屠房外,老槐树的枝叶在雷雨中沙沙作响,像在为他送行。陈十三,带着母亲的肚兜、父亲的钥匙、还有属于自己的雷劫令,走进传送阵,走向雷神殿,走向天煞劫,走向那个让神凡共体的雷光,彻底照亮劫数之路的,雷劫初诞。
他回头望了眼屠房暗格,看见父亲正用袖口擦拭眼角,手却紧紧攥着那半块烧焦的腰牌 —— 上面的 "雷神侍" 三个字,早己被鲜血染成 "父亲"。十三突然明白,父母留给他的,从来不是冰冷的神格或凡身,而是藏在屠房暗格里的,那份温热的、能劈开所有劫数的,凡人的爱。
当传送阵的雷光消散,屠房暗格的木盒里,那封未写完的信突然发出微光,残墨渐渐补全:"十三,别恨你爹,他不是偷分劫碑的贼,是用凡心给你换生路的神......"
更漏声渐远,陈老栓望着传送阵的余辉,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雷神殿钥匙。他知道,孩子己经踏上了最后的劫数路,而他藏了十八年的秘密,终将在神凡共体的雷光中,成为破局的关键。
老槐树的影子在屠房地上摇晃,像在诉说一个关于神凡、关于爱、关于破劫的故事。陈十三,带着父母的遗物,带着凡心与神血,走向雷神殿的铁门,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劫数的宿主,而是带着凡人温度的雷子,即将用断剑与杀猪刀,在神规与凡心之间,劈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