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两步轻挪至叶无忧近前,俏皮地挽了一下耳发:
“这位小哥哥,你从方才就一首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好是无辜。
雪白的脸凑了过来,叶无忧心下暗叹:
很像,这神情,顾盼神飞,颇有几分故人之姿。
他退后一步,微一拱手:
“失礼,方才初见姑娘,神采奕奕,让在下念起一位故友。”
“噢?”
上官一听,笑得更是飞扬,
“小哥哥这番话我总是经常听到!哎……能不能有点儿心意!”
她又叹息了一声,用怀里琵琶抵着下颚,为难地说:
“我不会接受你的噢,我的倾慕者里,可没有丙等的人呢。还有——”
叶无忧:“……?”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在世人眼里,上官里里颜艺双绝,娇丽出挑,弹得一手好琵琶,跳得一曲霓裳舞,在九韶流派的众多世家门派中遥遥领先。
加之她又是上官府显贵大小姐,众星捧月,放眼中原武林,追求者数不胜数。
大家毫不怀疑——
叶无忧这样一个小草根见了金凤凰,拜醉于绝色佳人的裙下,实乃正常不过!
还不待叶无忧辩驳,上管里里便说出了更加惊炸现场的话:
“还有喔!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冒充辉叶剑圣传人,在西市摆擂比武的大骗子。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全程喔!”
她说这话的时候,乌溜溜的眼里依然满是无辜,巧笑嫣然:
“你被宋二公子削得可惨了!”
叶无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原来是他!”
叶无忧当时被一刀破了面具,见过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众人逐渐反应过来,声讨之词一浪高过一浪。
忽然,叶无忧察觉身侧有人贴了过来——
他微一侧头,是北野默默靠近了他,并肩而立,肩膀与他相贴。
北野的目光温暖平静,对他轻轻一笑。
叶无忧明白了他的举动,嘴角微微扬起。
完全不必担心。
上官里里忽然回头张望,高兴地挥手:
“咦!允峥哥哥,你们怎么也出来啦!”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笔挺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不远处,静静观望发生的一切。
一个是宋允峥,一个是南宫银。
一个清疏沉敛,常年挂了个孤高冷傲的冰山面孔。
一个桀骜不驯,周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不过相同的是:
两尊“大神”都是“生人勿进”的主,众人不约而同退避三步。
一时间,广场上聚集了三个鼎盛世家的少主。
众侠士纷纷噤若寒蝉,闭嘴看戏。
“早些时候叫你出来走走,理都不理。怎么,一看到你的手下败将就来气了么?”
上官里里三步并做两步蹦了过去,来到宋允峥身边,打趣地指了指叶无忧,
“你就是因为他跷了望龙会武吧,噗——后悔吗?丙等的剑圣传人,你竟然因为这样的人被罚来参赛……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
上官里里这一番言辞,让围观吃瓜群众个个目瞪口呆。
什么?宋允峥打的草根擂台竟然是和这个人!
什么?宋允峥竟然因为跷了比赛被罚来参加青狮会武!
为什么?
宋允峥对周遭的议论置若未闻,只淡淡开口:
“何必与这种人多费口舌,上官。”
上官里里追问:
“我好奇嘛,允峥,你且说说,当时擂台上可有领教辉叶剑圣的厉害剑术?毕竟江湖盛传‘风禾剑起,百花凋敝’呢!”
“没什么可说的,江湖草莽,骗术而己。”
宋允峥下结论。
江湖草莽?
叶无忧心中冷嗤,继“无耻之徒”“骗子”之后,他在宋允峥这里又多了一个名号。
然而此时,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突兀响起:
“呵,什么‘风禾剑起,百花凋敝’,都是老掉牙的陈年烂招……”
声音高亢,带着几分戏谑,足以让广场围观侠士听个清楚。
南宫银大步向前,走到叶无忧身前——
目光从上到下把叶无忧扫了个遍,扬着下巴:
“原来你是那个摆擂的人?”
叶无忧迎着他的审视,眉峰一挑:
“有何贵干?”
南宫银继续审问:
“你是穿云剑派?”
“不是。”
“裴风禾的「风禾剑意」你会?”
“不会。”
南宫银笑了:
“那你冒充他的传人作甚?”
叶无忧看着这个咄咄逼人的后辈,心中暗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傲慢无礼!
他停顿了片刻,嘴角微扬,丢给他三个字:
“你管我。”
南宫银平日被奉承惯了,一时对叶无忧这个草根的顶撞颇感讶异。
他脸上闪过怒色,暗讽:
“难怪输得那么惨!既然要装,也不会挑个好的装。”
叶无忧皱起了眉:
“讲清楚,什么意思。”
“这么多武林宗师不挑,偏挑个死了一百年的裴风禾——”
南宫银满眼的桀骜,一字一句吐出:
“活该被人削!”
叶无忧霎时气血上涌,眼中凝起寒意。
这个南宫银,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辉叶剑圣”,而是首呼其名裴风禾,轻蔑之意可见一斑。
“噢?那依你所见,我该挑个谁?”
南宫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故作思考,而后恍然大悟:
“我知道你冒充裴风禾的原因了——错了也没人看得懂!是吗?”
他笑得放肆:
“轻剑都没落成啥样了,怎么可能还有人用?所以我实在不理解,为何还有人放弃望龙会武,去乡野旮旯里打过时的「风禾剑意」?
——真是鼠目寸光!”
“南宫!慎言。”
原本拂袖而去的宋二公子,此时回身立于三丈外,沉声制止,
“过了。”
谁说都好,偏偏宋允峥。
一把火点燃了南宫银。
他转头,扬声反问:
“我说得有错?轻剑早就过时了!就说名号最响的那两个,裴风禾、沈雁非,哼,剑神剑圣?
——就算真人再世,也终将败在我「重华剑法」之下!”
叶无忧轻笑一声:
“噢?依兄台高见,如今武林,剑道当以「重华剑法」为纲?”
南宫对上叶无忧的眼睛,神情倨傲:
“不错!如今重剑当道,剑术至尊,当属重华!”
他这话,似是说给叶无忧听,又似说给不远处的宋允峥听。
在场的围观侠士早就被盛怒的南宫银吓得噤若寒蝉。
一些红莲山庄的拥趸,此时面露傲色,狐假虎威。
叶无忧轻飘飘抛出三个字:
“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