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
芦苇荡飘扬在落日的余晖里。
二人就这么双手交握,传了一炷香的真气。
晚风中,宋允峥难得一见打破沉默:
“你修的什么内功?”
丝丝暖意,沁人心脾,麻痹之感缓和了很多。
叶无忧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这是「山海遥」。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用岐黄之术如何解蛇毒,最后只能搬出自己的「山海遥」内功来祛毒了。
“啧,来效太慢。”
他一脸凝重的样子,
“你的经脉都麻痹封堵了,真气都传不进去。”
宋允峥闻言,脱口道:
“以往也有经脉封堵的弟子,但药王谷的宗师却有办法打通救治。”
说完这话,他反应过来,说了句废话。
叶无忧眼皮一跳,幽幽怼道:
“你都说是‘药王谷的宗师’了……”
满脸写着“你觉得我会吗”的未尽之言。
宋允峥盯着他幽怨的神情看了一会儿,转开眼:
“当我没说。”
叶无忧追上他的视线,挑起眉峰:
“其实,我也有办法,能让真气传得更快。”
“什么办法?”
叶无忧眼尾忽地一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宋允峥一见他这神情,首觉自己不该问。
果然,叶无忧抬起另一只手,勾起了他的下巴,目光戏谑地落到他的唇上:
“用这里,来效更快。你想不想试一试?”
“我不想!”
宋允峥当即立刻马上回绝了这个提议,冰冷警告:
“爪子拿开。”
叶无忧轻笑一声:“你看,是你不愿,不是我医术不精。”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叶无忧。”
“什么问题?”
叶无忧手指还没来得及移开,半托着他下巴,二人凑得又近,恰好将这双烟海般的眸色览入眼底。
“这是什么内功?”
他的眸色深沉,专注,带着三分探究之意。
叶无忧却是漫不经心收了手,丢给他三个字:
“「河川流」。”
“河川流?”宋允峥挑眉迟疑,“是什么?”
“就是我修的内功啊!你不是好奇么?”
叶无忧神色颇为得意,
“是不是很厉害?我集百家之所长研制的独门内功,堪比拳术流派的「见幽昙」!小小金链蝮蛇毒,不在话下!”
“……”
宋允峥听他自吹自擂一番,不置可否:
“所以,「吞海缚云诀」也是你集百家之所长的其中一个吗?”
叶无忧手心微微一顿。
完蛋,正主当面讨债了。
宋允峥注视他良久,忽然使力,反手扣住叶无忧传功的手掌,惊得叶无忧一抬眸——
他竟能动了?
二人对视,他缓缓道来:
“叶无忧,我不相信一个只看一眼就能复刻「吞海缚云诀」的人,会复刻不出一招半式的穿云剑法……你当初在西市擂台,为何不用?”
叶无忧心脏突突跳起来。
宋允峥深吸一口气:“你在诓我?”
他的眼神炙热得可怕:“还是在避我?”
“……”
三连诘问。
叶无忧压下心中的波涛暗涌,又来试探?
他迎着这道目光,不躲不闪,呛声怼道:
“为何要用?宋二公子,你来势汹汹砸我场子,你让我用就用啊?”
“砍我面具,骂我骗子——”
他眼中涌起怒意,首首望进他的眼睛:“我凭什么遂了你的意?”
“……”
“我不避着你,难道还跟你硬碰硬吗?”
叶无忧气势如虹,音量提高八度质问:
“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武神?你知不知道我下来吐了三斤血!?”
“……”
宋允峥静默了一会儿:“……哪有那么夸张?”
芦苇荡一阵风吹过——
叶无忧立即比了个噤声手势:“有人来了。”
宋允峥同样察觉,目光微凛:“三个人。”
一把重剑在芦苇荡里挥砍,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靠!走了大半天了,一个人影都没遇到!青龙玉牌,哪里去找啊!”
是个男人。
“别喊那么大声,万一招来了不速之客,不好对付!”
同行的女伴劝解道。
“来啊,正好啊!只要是个活的,没有我红莲山庄拿不下的人!”
“那祝你碰上兰溪源的弟子,了结一下世家恩怨。别连累我。”
“我怕他兰溪源?开玩笑!现在就算宋允峥站在我面前,我照样砍了他!他算什么,咱们南宫少主的垫脚石罢了!”
“那我祝你碰上宋允峥……”
一男一女,两个人从芦苇荡中穿出,走到浅滩上。
两人的脚步戛然而止,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叶无忧笑着冲二人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宋允峥:
“碰上了,在这,活的。”
“是宋允峥!?”
女人惊恐地叫了起来,拔腿就想跑。
红莲山庄的男人也是错愕,但旋即拉住了女人。
“先别跑,苗苗。他好像受伤了!”
这句话听着掺杂了些意外的惊喜。
苗苗驻足回看,眨巴了一下眼睛:
“好像是。”
男人又兴奋又恐惧又跃跃欲试地说:
“打不打?”
“打!?你想打?”苗苗惊道,“……怎么打?”
男人眼中雀跃:
“打宋允峥啊!哇靠,你平时什么时候能打败他?他现在受伤了!能把他的玉牌抢了,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乘人之危可不好啊,朋友。”
叶无忧好心劝解。
苗苗犹豫:“可是、可是我们打得过他吗?他可是「雪判武神」啊!”
男人两眼放光:“我感觉他伤得很重啊,搏一把试试!”
苗苗拔出佩剑:“那、那你先上,我辅助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提着武器上来了。
宋允峥一言未发,全程冷漠听着二人议论,看着他们蹑手蹑脚靠过来。
叶无忧无奈扶额,头疼道:
“等一下二位,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
男人这才瞟了一眼叶无忧:
“你是谁?你不是兰溪源的人。”
“不是啊。”
“那你让开,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红莲山庄和兰溪源的决斗!”
“决斗?”叶无忧听得笑了:
“乘人之危的决斗?你们自己看看,现在的宋二公子可有半点决斗的力气?”
苗苗发现端倪,大喊:
“钱宽,他们没有武器!”
男人钱宽一听,眼冒精光:
“乘人之危怎么了?这是比武,规则就是这样!他自己伤了能怪谁,被我们抢了玉牌也是活该!”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叶无忧起身,大肆鼓掌,而后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银子,赛后兑付,我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