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纠结了一晚的徐清风,来到聚源,说明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见钱媛。
于是在钱媛办公室,楚旭宁也被允许过来。
在办公室明亮的光晕里,徐清风将调查文件一字排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七年前的真相。
随着每一份证据的展开,钱媛搭在膝上的手指渐渐收紧,骨节泛起青白。
当钱媛听完和看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她仿佛凝固了。
徐清风想伸手,却被楚旭宁摇头制止,两个人默默的退出办公室,办公室陷入漫长的沉寂,只有落地钟的秒针在"嗒、嗒"地切割时间。
七年。
因为当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会在李荣诚的房间,不可描述一夜过去,虽然她满身痛楚,却也百口莫辩。
后来因为李老太太和李老爷子对她的关爱与坚持,因为自己对李荣诚的爱,让她最终答应嫁给了李荣诚。
七年来的隐婚生活,李荣诚冷漠与误解,他身边朋友排斥。
家里除了两老以外,其他人的冷眼旁观,她都因为那一晚而默默承受。
两千多个日夜的冤屈,此刻化作档案袋里冰凉的纸张。
"原来...是这样啊。"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细雨,雨丝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
就像那些年她独自咽下的委屈,终于在此刻,获得了迟来的证明。
真好......
此刻这道束缚的枷锁,完全被解开了。
她真心诚意的感谢徐清风。
————
暮色中的李家老宅被一场急雨笼罩,李荣诚的迈巴赫碾过积水停在廊前时,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燕子。
书房内,沉香木案上的宣纸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李荣诚将那份边角己经起皱的离婚协议平铺在案几上,羊脂玉镇纸压住的,是钱媛半年前就写好的娟秀字迹。
"这是......"李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纸页沙沙作响,"七年前那晚......"
随着真相被撕开,老太太手里的茶盏"当啷"坠地,上好的青瓷碎成尖锐的星芒。
她指着孙子的手指像风中枯枝:"你!你竟然......"喉间涌上的哽咽让她说不下去。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响起:“孙子,你看看,媛媛多好的人,被你的自以为是,被你的冷漠和误会,伤害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得起她?
我就说媛媛是个好姑娘,多好的人啊......”
李老爷子急忙扶住老妻劝着:“老婆子,别激动,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随后,老爷子的紫檀拐杖重重杵地:"混账东西!媛媛每次来老宅,都记得给你奶奶带药膳,连我书房里的《孙子兵法》缺页,都是她亲手补的!"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你却让她......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李荣诚此时一脸的愧疚。
他的指节死死抵在离婚协议上,指腹压出的褶皱像他此刻绞痛的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书房的门突然被叩响。
"荣诚?"李母推门的瞬间,李荣诚条件反射般将协议塞进西装内袋。
散落在紫檀案几上的证据文件,被李瑢婷涂着艳红甲油的手指率先拈起。
她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李母凑近时,昂贵的香水味混着文件上的墨香,在书房里弥漫开一种诡异的氛围。
"这......"李母保养得宜的面容渐渐失去平静,"所以钱媛她......"
李瑢婷却冷笑一声,将文件甩在桌上。
她精心描绘的眉毛高高挑起:"就算不是她设计的又怎样?"
指尖轻轻点着王曼的照片,"反正钱媛就是配不上荣诚,何必——"
"姐!"李荣诚猛地抬头,眼底带着愠怒,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对长姐说过话。
李瑢婷被喝得一怔,随即讥诮地勾起嘴角:"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了?"我说得不对吗?"
"造孽啊......"李老太太的眼泪砸在文件上王曼的认罪书上,晕开了"未遂"西个字。
李母脸色微变,虽然她心里也认同女儿说的,但可不想老太太被气出病来。
急忙拽住女儿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别说了,老太太身子受不得气。"她眼神示意着门外,强拉着仍欲争辩的李瑢婷退出了书房。
房门关上的轻响后,屋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沉香在鎏金香炉中无声燃烧,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又被窗缝渗入的冷风吹散。
李老太太枯瘦的手指缓缓抚过黄花梨扶手,半晌才轻声开口:"媛媛...跟你提离婚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李荣诚喉结滚动,西装袋里的离婚协议突然变得千斤重。
他垂下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艰涩:"半年前...她就给了这份协议。"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协议书,指尖无意识地着纸张边缘,"我...我首到前天才真正看到。"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一滴水珠顺着窗棂滑落,在紫檀案几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李荣诚慌忙上前却被推开。
老人颤抖的手指着案几上泛黄的黄历——那里还留着钱媛娟秀的笔记,记录着每位家人的饮食禁忌。
"半年前..."老太太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她还在给我熬安神汤,还在记挂你爷爷的风湿..."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紧扶手,"那孩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日日面对你们啊..."
李荣诚猛地僵住。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的某个早晨,钱媛抬头不经意间看他时的眼神,是深海般的平静。
原来那不是妥协,是诀别。
"放她走吧。"老太太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那孩子...早该自由了。"
李老太太突然攥住孙子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她浑浊的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声音却异常清晰:"不过,她写的那份协议,不能作数。"
老人颤抖的指尖划过协议上"自愿放弃一切婚内财产"那行字,墨迹在泪滴中微微晕开。
"你看看这条款——"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是对你有多失望...这是存了心要和你...和你断得干干净净啊..."
"重新拟!多给些股票、房产...补偿..."老人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又岂是这些身外物能偿清的..."